Wiki 弘憶論壇 | Google Yahoo Facebook PTT

 找回密碼
 註冊
查看: 1415|回復: 2

古镜今鉴——《群书治要》故事选

[複製鏈接]
發表於 2016-9-17 19:49:56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且归念之。”于是人纳其训,吏怀其恩。
治密数年,教化大行,道不拾遗。平帝时,天下大蝗,河南二十余县,皆被其灾,独不入密界。王莽居摄,以病免归。世祖即位,乃下诏曰:“前密令卓茂,束身自修,执节淳固,诚能为人所不能为,夫名冠天下,当受天下重赏。今以茂为太傅,封宣(宣原作褒)德侯,食邑二千户。” (群书治要·后汉书)
【译文】卓茂,字子康,南阳郡人。以儒学被举为仕郎,提升为密县县令。他爱民如子,举善而教化,说话和善从不伤人,吏民爱戴不忍欺瞒他。有个人曾说卓茂部下的亭长接受过他送去的米和肉,卓茂让身边的人回避后,问这个人说:“是亭长向你提出这个要求吗?还是你因托他办事,他接受了你的肉米?还是他平日与你交往很深而送给他的呢?”这人说:“是我自己前去送给他的。”卓茂说:“你送他东西他接受了,为什么还这样说他呢?”这个人说:“我私下里听说,贤明的君王,使人不害怕官吏,使官吏不敢向人求取东西。现在我害怕官吏,所以送东西给他,官吏既然最终接受了我送的东西,所以我来把这件事情说出来。”卓茂说:“你这就错了。人之所以比禽兽可贵的地方,就是因为人知道仁爱,知道互相尊敬往来啊。当今邻里长老尚且馈赠,这就是为人之道所以表示相亲,何况官吏与老百姓呢?官吏只是不应当凭借势力强行索要。人们群居杂处生活在一起,所以要用纲常礼义来相互交往。你能一个人不崇尚礼义,远走高飞,不在人间生活吗?亭长平日是个好人,一年中有时送点东西给他,这是礼义的表现啊。”那个人说:“如果是这样,法律为什么还要禁止呢?”卓茂笑着说:“法律是为了立定大法,礼是为了顺乎人情。现在我用礼义教化你,你必然没有怨恨;用法律处治你,那你不就手足无措了吗?一个部门之内,小事情可以这样论处,大的事可以诛杀。你且回去想想这个道理吧。”从此人们都接受他的教导,官吏们也感受他的恩德。
卓茂治理密县几年,教化大行,道不拾遗。西汉平帝时,天下遭受严重的蝗灾,黄河以南有二十多个县,都遭到蝗灾,只有密县没有受灾。王莽居摄时期,卓茂因病免职回家。世祖光武帝即位,乃颁诏说:“前密县县令卓茂,很能注意自己束身修养,办事淳厚,真正能做到别人所不能做到的事。他名扬天下,应当受到重赏。现在朝廷任用卓茂为太傅,封宣德侯,食邑二千户。”

鲁恭德化
【原文】鲁恭,字仲康,扶风人也。太傅赵熹(旧无太傅赵熹四字,补之)举恭直言,拜中牟令。恭以德化为治,不任刑罚。民许伯等,争田累年,守令不能决,恭为平理曲直,皆退而自责,辍耕相让。亭长从民借牛,而不肯还之,牛主讼于恭。恭召亭长,敕令归牛者再三,犹不从。恭叹曰:“是教化不行也。”欲解印绶去。掾史泣涕共留之,亭长乃惭悔,还牛,诣狱受罪,恭贳不问。于是吏民信服。建初七年,郡国螟伤稼,犬牙缘界,不入中牟。河南尹袁安闻之,疑其不实,使仁恕掾肥亲往廉之。恭随行阡陌,俱坐桑下。有雉过,止其傍,傍有童儿。亲曰:“儿何不捕之?”儿言雉方将雏。亲瞿然而起,与恭诀曰:“所以来者,欲察君之治迹耳。今虫不犯境,此一异也;化及鸟兽,此二异也;竖子有仁心,此三异也。久留徒扰贤者耳。”还府,具以状白安。是岁嘉禾生中牟,安上书言状,帝异之。(群书治要·后汉书)
【译文】鲁恭,字仲康,扶风郡人。太傅赵熹举荐鲁恭为人直言,做了中牟县令。鲁恭以德化治理,不用刑罚。有老百姓许伯等人争执田产已好几年了,郡守县令都不能判决这一案件,鲁恭为他们评论曲直,双方全都退堂自责,暂停耕作,互相让界。有位亭长从老百姓手里借牛而不肯归还人家,牛主人到鲁恭跟前告状。鲁恭把亭长召来,多次命令他归还,可是亭长仍不听从。鲁恭叹息说:“这是教化不行的结果啊。”准备自己辞官不做了。县内吏员们哭着一起挽留他,亭长于是觉得惭悔,把牛归还给了主人,并到狱中请求服罪,鲁恭予以赦免,不再过问此事。于是吏民都诚心敬服。建初七年,相邻的郡国螟虫危害庄稼,中牟县和邻郡犬牙接界,但螟害没有进入中牟。河南尹袁安听到这件事,怀疑这种情况不是事实,让仁恕掾名叫肥亲的去察看这件事。鲁恭陪同这位吏员一同到田间,他们都坐在桑树下边。有野鸡飞过,停在旁边,旁边有儿童。肥亲说:“你为什么不捕捉野鸡呢?”儿童说:“野鸡还要喂养它的小鸡。”肥亲忽地起立,和鲁恭告别说:“我这次来的原因,是想察看您的政绩啊。现在蝗虫不犯中牟县境,这是第一件奇异的事;教化施及于鸟兽,这是第二件奇异的事;小孩子有仁爱之心,这是第三件奇异的事啊。我久留此间,只能白白地打扰贤者。”回到府中,肥亲将看到的情况向袁安禀报。这一年,嘉禾生于中牟县,袁安上书报告了这些情况,光武帝对此感到惊异。

宋均仁慈
【原文】宋均,字叔庠,南阳人也。迁九江太守。郡多虎暴,数为民患,常募设槛阱,而犹多伤害。均到,下记属县曰:“夫虎豹在山,鼋鼍在水,各有所托。且江淮之有猛兽,犹北土之有鸡豚也。今为人患,咎在残吏,而劳勤张捕,非忧恤之本也。其务退奸贪,思进忠善,可一去槛阱,除削课制。”其后传言,虎相与东游渡江。(群书治要·后汉书)
【译文】宋均,字叔庠,南阳郡人。升任九江郡太守。郡内多猛虎,常为害百姓。平日招募人设置机关陷阱,但仍然有很多人被虎伤害。宋均到任,下达公文给属县说:“虎豹在山林,鼋鼍在水中,各有托居之处。再说江淮之有猛兽,正如北方之有鸡猪。现在成为人的灾患,过错在残酷的官吏。而劳累捕捉,这不是忧恤百姓的根本办法。一定要清除奸贪,考虑选拔忠善之人,应该一律去掉机关陷阱,减免赋税。”从此以后,传说老虎相继东游渡过长江而去。

任延礼化
【原文】任延,字长孙,南阳人也。拜会稽都尉。时年十九,迎官惊其壮。及到,静泊无为,唯先遣馈祠延陵季子。聘请高行如董子仪、严子陵等,敬待以师友之礼。掾吏贫者,辄分奉禄,以赈给之。是以郡中贤士大夫,争往官焉。
建武初,延上书乞骸骨,归拜王庭。诏征为九真太守。九真俗以射猎为业,不知牛耕,民常告籴交阯,每致困乏。延乃铸作田器,教之垦辟,百姓充给。又骆越之民,无嫁娶礼法,各因淫好,不识父子之性、夫妇之道。延乃使男女皆以年齿相配。其贫无礼聘,令长吏以下,各省奉禄,以赈助之,同时相娶者二千余人。是岁风雨顺节,谷稼丰衍。其产子者,始知种姓。咸曰:“使我有是子者,任君也。”多名子为任。于是徼外、蛮夷、夜郎等,慕义保塞,延遂止罢侦候戍卒。
初,平帝时,汉中锡光为交阯太守,教导民夷,渐以礼义化,声侔于延。王莽末,闭境拒守。建武初,遣使贡献,封盐水侯。岭南革风,始于二守焉。
延视事四年,征诣洛阳,九真吏民,生为立祠。拜武威太守,帝亲见,戒之曰:“善事上官,无失名誉。”延对曰:“臣闻忠臣不私,私臣不忠。履正奉公,臣子之节。上下雷同,非陛下之福也。善事上官,臣不敢奉诏。”帝叹息曰:“卿言是也。” (群书治要·后汉书)
【译文】任延,字长孙,南阳郡人。做会稽郡都尉。当时年仅十九岁,迎接之官惊异他年少。等到任后,他清静淡泊无为,只是先派人带上祭品祭祀延陵季子;聘请品德高尚的人像董子仪、严子陵等,恭敬地待以师友之礼;属员中有贫困的人,经常分出自己的俸禄,来赈济他们。因此郡中的贤士大夫,争着到会稽郡为官。
建武初年,任延上书乞请致仕退休,向朝廷回拜,颁诏征用他为九真太守。九真郡人民的习俗以射猎为业,不知道用牛耕田,老百姓经常从交阯买粮,生活往往陷于困乏。任延于是铸造农具,教民垦田种植,老百姓的生活才得以富裕起来。另外,骆越地方的人民没有嫁娶礼法,男女随意结合,不懂得父子的天性和夫妇之道。任延就让男女都以年龄相当来匹配。对于一些贫穷拿不出聘礼的人,让长吏以下各自节省俸禄来资助他们。在同一时期相嫁娶的就有两千多人。这一年风调雨顺,庄稼丰收。那些生了孩子的,才开始知道孩子的种姓。大家都说:“让我有这个孩子的,是任君啊。”大多数人给儿子起名为“任”。因此边外蛮夷、夜郎等地的人民,仰慕其德仪,愿意守保边关。任延于是撤除了那里侦探、戍守的兵卒。
以前,汉平帝时,汉中人锡光为交阯太守,教导夷狄人民,慢慢受到礼义教化,声誉和任延差不多一样。到了王莽末年,闭关拒守。建武初年,遣使贡献,被封为盐水侯。岭南得以改革习俗,前后开始于锡光、任延两位太守。
任延在九真做太守四年,被征调京都洛阳,九真吏民为他立生祠。后拜任为武威郡太守。光武帝亲自接见,告诫他说:“好好侍奉上级,不要丢掉名誉。”任延对答说:“臣闻忠臣不私,私臣不忠。行正奉公,是臣子的节操。上下雷同,不是陛下的福气。好好侍奉上级,臣不敢奉诏从命。”光武帝感叹地说:“卿说的话是对的。”

辛毗恤民
【原文】辛毗,字佐治,颍川人也。文帝践祚,迁侍中。帝欲徙冀州士家十万户实河南。时连蝗民饥,群司以为不可,而帝意甚盛。毗与朝臣俱求见,帝知其欲谏,作色以见,皆莫敢言。毗曰:“陛下欲徙士家,其计安出?”帝曰:“卿谓我徙之非邪?”毗曰:“诚以为非。”帝曰:“吾不与卿共议。”毗曰:“陛下不以臣不肖,置之左右,厕之谋议之官,安得不与臣议也?臣所云非私也,乃社稷之虑,安得怒臣!”帝不答,起入内。毗随而引其裾,帝遂奋衣不还,良久乃出,曰:“佐治,卿持我何太急耶?”毗曰:“今徙,既失人心,又无以食也。”帝遂徙其半。尝从帝射雉,帝曰:“射雉乐哉!”毗曰:“于陛下甚乐,于群下甚苦。”帝默然,后遂为之希出。(群书治要·三国志)
【译文】辛毗,字佐治,颍川郡(阳翟县)人。文帝曹丕登上帝位,辛毗升任侍中。文帝准备从冀州迁徙十万户世代当兵的家庭充实河南(京都地区)。这时接连发生蝗灾,民间出现饥荒,各部门大臣都觉得此举不妥当,而文帝的移民兴头很高。辛毗与朝廷大臣进宫求见,文帝知道他们要劝阻此事,所以见面时做出严厉的脸色,众臣都不敢开口。辛毗问文帝说:“陛下想迁徙世代当兵的家庭,这一计划是怎么考虑的呢?”文帝反问道:“你认为我的迁徙计划不对吗?”辛毗回答说:“确实认为不对。”文帝说:“那我就不和你谈论这件事了!”辛毗说:“陛下不觉得为臣不贤,把我安排在身边,充当议论政事的官员,怎么能不与为臣谈论呢?何况为臣所说的不是私事,而是为国家考虑,陛下怎么能对我发怒呢?”文帝也不答话,起身就朝内室走去。辛毗跟上去拉着文帝的衣服后襟,文帝遂拽起衣襟,头也不回地走进内室,过了很久才出来,说道:“辛佐治,你是不是把朕逼得太急了点?”辛毗说:“现今迁徙这么多人,既丧失民心,又没有粮食给他们吃啊。”文帝这才答应只迁徙一半的人口。辛毗曾经跟随文帝到野外射野鸡,文帝说:“射野鸡真是快乐!”辛毗却说:“对陛下很快乐,而对下面的臣民却很劳苦。”文帝顿时默不做声。为此,后来他就很少出外射猎了。

羊祜之功
【原文】羊祜,字叔子,泰山人也。都督荆州诸军事,征南大将军。上疏平吴,世祖深纳之,吴军人前后至者,不可胜数。祜将入朝而有疾,至洛阳遂薨。南州市会闻丧,举市悲号而罢,于是传哭接音,邑里相达。百姓乃树碑岘峰,立庙祭祀。行人望碑,皆涕泗垂泣。杜预代镇,名为“堕泪碑”。吴灭,诏曰:“祜建平吴之规,其封祜夫人夏侯氏为万岁乡君,邑五千户,绢万匹。”吴平庆会,群臣上寿,世祖流涕曰:“此羊太傅之功,岂朕所能为也。” (群书治要·晋书)
【译文】羊祜,字叔子,泰山郡人。他负责管理荆州的军事,拜为征南大将军。羊祜向武帝司马炎上疏说应该平灭东吴,武帝很赞同地采纳了。当时吴军中先后投奔而来的人,无法计算。羊祜将要入朝任事而生了病,到京都洛阳就身亡了。当时荆州人上集市贸易,听到羊祜病逝的噩耗,整个集市上的人都悲哭号啕,停止了集市交易,哭声递相传播,直到乡里城邑。老百姓又在岘峰立碑,修庙祭祀。行路的人看到石碑后,没有不垂首涕泣的(因羊祜治理荆州时,内外政策得当,百姓安宁)。杜预接替羊祜镇守荆州,把百姓为羊祜所立的石碑命名为“堕泪碑”。晋灭吴以后,武帝颁诏说:“羊祜建言,拟定了平吴的规划,有大功劳,可封羊祜的夫人夏侯氏为‘万岁乡君’,食邑五千户,赐绢万匹。”在东吴平定后召开的庆功会上,群臣祝贺。武帝流着泪说:“这是羊祜太傅的功劳,岂能是朕的能力所能做到的啊!”

戒贪第六
斗且先知
【原文】斗且廷见令尹子常〔斗且,楚大夫。子常,囊瓦〕,子常与之语,问畜货聚马。归以语其弟曰:“楚其亡乎!不然,令尹其不免乎!吾见令尹,问畜聚积实,如饿豺狼〔实,财也〕,殆必亡者。昔斗子文三舍令尹,无一日之积,恤民之故也〔积,储也〕。成王每出子文之禄,必逃,王止而后复。人谓子文曰:‘人生求富,而子逃之,何也?’对曰:‘夫从政者,以庇民也〔庇,覆也〕。民多旷者,而我取富焉〔旷,空也〕,是勤民以自封也〔勤,劳也。封,厚也〕,死无日矣。我逃死,非恶富也。’故庄王之世,灭若敖氏,唯子文之后在,至于今为楚良臣,是不先恤民而后己之富乎?今子常先大夫之后〔先大夫,子囊也〕,而相楚君,无令名于四方,四境盈垒〔盈,满也。垒,壁也。言垒壁满四境之内〕,道殣相望〔道冡曰殣〕,是之不恤,而畜聚不厌,其速怨于民多矣〔速,召也〕。积货滋多,蓄怨滋厚,不亡何待?”期年,子常奔郑。(群书治要·国语)
【译文】斗且在朝堂见令尹子常,子常和他谈话,问到储蓄财物、聚集马匹之事。斗且回来后告诉他弟弟说:“楚国将要灭亡了!否则,令尹将不免于灾祸吧!我拜见令尹,令尹问起聚积物资情况,(其神色)宛如饥饿的豺狼一样,恐怕一定要灭亡了。以前,斗子文三次放弃令尹之职,却没有一天的积蓄,是因为体恤百姓。成王每次超出定例给子文俸禄,子文一定躲避拒收,等到成王不提此事时他才返回。别人对子文说:‘人生追求富有,而你却逃避,为什么呢?’答道:‘从政的人是保护百姓的。如今人民多数贫困,而我求取富有,那就是劳民以自肥,离死亡就没有几天了。我是逃避死亡,不是逃避富有。’所以庄王统治时期,若敖氏被灭族了,只有子文的后代还在,直到现在还是楚国的良臣。这难道不是首先体恤民众、然后才考虑自己的富有吗?现在,子常是先大夫的后人,辅佐楚君,在全国各地都没有好的声誉,四面边境充满壁垒,路上饿死之人比比皆是,对此不加体恤,却蓄积资财而不知满足,招致百姓的怨恨非常之多啊!聚敛的财物越多,积累的怨恨就越深,不是等待灭亡是等待什么呢?”过了一年,子常逃奔到郑国去了。

晏子拒辂
【原文】晏子朝,乘弊车驽马。景公见之曰:“嘻!夫子之禄寡耶?何乘不任(任原作佼)之甚也?”晏子出,公使梁丘据遗之辂车(辂车原作路舆,下同)乘马,三反不受。公不悦,趋召晏子。晏子至,公曰:“夫子不受,寡人亦不乘。”对曰:“君使臣监百官之吏,臣节其衣服食饮之养,以先齐国之民,然犹恐侈靡而不顾行也。今辂车乘马,君乘之上,而臣亦乘之下,民之无义,侈其衣食,而多不顾其行者,臣无以禁之。”遂不受。(群书治要·晏子)
【译文】晏子上朝时,坐着破车,驾着劣马。景公见到这般情景,说:“嘿!先生的俸禄少吗?为何乘坐如此不好的车呢?”退朝后,景公派梁丘据给晏子送去一辆大车和四匹马,去了多次,晏子均不接受。景公很不悦,让人立即召晏子入宫。晏子来到后,景公对他说:“您如果不接受所赠车马,我以后也不乘坐马车了。”晏子答道:“您让我监督群臣百官,因此我节制衣服饮食的供养,为齐国人民做出表率。尽管如此,我仍然担心人民会奢侈浪费而不顾自己的行为是否得当。您作为君主乘坐四马大车,我作为臣子,也乘四马大车,那么对百姓中不讲道义、衣食奢侈而多不考虑自己行为是否得当的人,我就无法禁止了。”于是,晏子还是没有接受。

鲁相嗜鱼
【原文】公仪休为鲁相,奉法循理,无所变更,百官自正。使食禄者不得与下民争利,受大者不得取小。客有遗相鱼者,不受也。客曰:“闻君嗜鱼,遗君鱼,何故不受也?”相曰:“以嗜鱼,故不受也。今为相,能自给鱼;今受鱼而免,谁复给我鱼者?吾故不受也。”食茹而美,拔其园葵而弃之;见其家织布好,而疾出其家妇,燔其机。云:“欲令农士、工女安所仇其货乎?”(群书治要·史记)
【译文】公仪休是鲁国的宰相。他奉公守法,依理行事,丝毫不改变规则,因而百官行为自然端正。他规定领取俸禄的官吏不得与老百姓争利,做大官者不得牟取小利。有一个客人送给公仪休一些鱼,他不肯接受。客人说:“听说您爱吃鱼,特送给您这些鱼,为什么不肯接受呢?”公仪休说:“正因为爱吃鱼,所以不能接受。我现在做宰相,自己能够买得起鱼,如果因为接受了你送给我的鱼而被免去了宰相职务,以后谁还会送给我鱼呢?所以我不能接受。”有一次,他吃了自家园里种的蔬菜,觉得味道很美,就把园子里种的葵菜拔出来抛掉;看到自己家织出来的布质量很好,马上把他家里的织妇打发走,并烧掉那些织布机。他说:“(咱们种菜织布)叫那些菜农、织女到哪里去卖他们的货物呢?”

钟离意弃珠
【原文】钟离意,字子阿,会稽人也。显宗即位,征为尚书。时交阯太守坐藏千金,征还伏法,以(旧无以字,补之)资物簿入大司农,诏班赐群臣。意得珠玑,悉以委地,而不拜赐。帝怪而问其故,对曰:“臣闻孔子忍渴于盗泉之水,曾参回车于胜母之闾,恶其名也。此臧秽之宝,诚不敢拜。”帝嗟叹曰:“清乎尚书之言!”乃更以库钱三十万赐意,转为尚书仆射。(群书治要·后汉书)
【译文】钟离意,字子阿,会稽郡人。显宗明帝即位,征召为尚书。当时交阯太守犯贪污千金罪,召回处决,将其物资造册没入大司农,颁诏赐给群臣。钟离意分得的是珍珠,他(把珍珠)丢在地上而不受赐,明帝感到奇怪而问他为什么这样。回答说:“臣闻孔子曾忍渴而不喝‘盗泉’的水,曾参曾在‘胜母’的闾门前把座车调头回去,是讨厌它们的名称啊。这种贪赃的宝物,我的确是不敢拜领的。”明帝叹息说:“尚书的话,真是清正啊!”于是改成从国库中拿出三十万钱赏赐给钟离意,并升迁他为尚书仆射。

杨震四知
【原文】杨震,字伯起,弘农人也。迁东莱太守,道经昌邑,故所举茂才王密为昌邑令,谒见,至夜,怀金十斤以遗震。震曰:“故人知君,君不知故人,何也?”密曰:“暮夜无知者。”震曰:“天知、神知、我知、子知,何谓无知?”密愧而出。后转涿郡太守。性公廉,子孙常蔬食步行。故旧长者,或欲令为开产业,震曰:“使后世称为清白吏子孙,以此遗之,不亦厚乎?”(群书治要·后汉书)
【译文】杨震,字伯起,弘农郡人。升迁东莱郡太守时,路过昌邑,从前他所举荐的茂才王密做了昌邑县令,来谒见杨震,到了夜间,由怀中拿出金十斤来送给杨震。杨震说:“我这个故友了解你,你却不了解故友,是为什么呢?”王密说:“夜间没有人知道。”杨震说:“天知、神知、我知、你知,怎能说无人知道呢?”王密感到羞愧而离去。后来杨震转任涿郡太守。他为人公正廉洁,子孙们经常吃粗食淡饭,外出时步行,不乘车。老朋友中年纪长的,让他为子孙置些产业,杨震说:“让后世人称他们是‘清白官吏的子孙’,以此作为给他们的遗产,不也是很丰厚的吗?”

田豫受金
【原文】田豫,字国让,渔阳人也。为护乌丸校尉。〔《魏略》曰:“鲜卑、素利等,数来客见,多以牛马遗豫,豫转送官。胡乃密怀金三十斤,谓豫曰:‘我见公贫,故前后遗公牛马,公辄送官,今密以此上公,可以为家资。’豫张袖受之,答其厚意。胡去之后,皆悉付外。于是诏褒之曰:‘昔魏绛开怀以纳戎,今卿举袖以受狄金,朕甚嘉焉。’乃赐青缣五百匹也。”〕(群书治要·三国志)
【译文】田豫,字国让,渔阳郡(雍奴县)人。任护乌丸校尉。(《魏略》说:鲜卑、素利等少数民族,多次派人来拜见田豫,多次赠送给田豫牛马,田豫事后将这些又转送到官府。胡人的使者秘密携带了黄金三十斤,对田豫说:“我看您贫穷,所以前后多次送牛马给您,您却都缴公了。今天秘密地送给您这些金子,您可以把它当作家资。”田豫张开袍袖收下了这些金子,并答谢使者的厚意。胡人的客使走后,田豫又把这些金子都缴公了。于是皇帝下诏表彰他说:“从前魏绛敞开胸怀与戎人和睦相处,现在你张开袍袖接受胡人送予的金子,我特别嘉奖你。”并赐给田豫青丝绢五百匹。)

胡威守廉
【原文】胡威,字伯武,淮南人也。父质,字文德,清廉洁白。质之为荆州刺史也,威自京都定省。家贫,每至客舍,自放驴取樵。既至见父,停厩中十余日,告归。临辞,赐绢一匹,为道中资。威跪曰:“大人清高,不审于何得此绢。”质曰:“是吾奉禄之余,故以为汝粮耳。”威受之辞归。荆州帐下都督,闻威将去,请假还家,持资粮于路要威,因与为伴,每事佐助,又进饭食。威疑而诱问之,既知,乃取所赐绢与都督,谢而遣之。后因他信以白质,质杖都督一百,除吏名。父子清慎如此,于是名誉著闻。为安丰太守、徐州刺史,政化大行。后入朝,世祖因言次谓威曰:“卿清孰如父清?”对曰:“臣不如也。”世祖曰:“以何为胜邪?”对曰:“臣父清恐人知,臣清恐人不知,是臣不及远也。”世祖以威言直而婉、谦而顺,累迁豫州刺史。入为尚书。(群书治要·晋书)
【译文】胡威,字伯武,淮南郡人。威父名质,字文德,清廉正直。在胡质做荆州刺史的时候,胡威从京都洛阳前去探望,因为家贫,每到客舍,都是亲自放驴、打柴做饭。到荆州拜见过父亲,住在马厩中十多天。告别父亲,临走时,父亲赐绢一匹作为路上的盘资。胡威跪拜向父亲说:“您清廉高洁,不知从何而得此绢?”胡质说:“这是我积攒的官俸之余,现用来作为你的口粮钱。”胡威收下绢,辞别父亲回京都。荆州官府有位都督听说胡威要回去,就请假回到自己家里,取来资粮在路上邀请胡威作伴。在路上,这位都督凡事都予以资助,并买来饭菜供胡威进食。胡威感到大惑不解,询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当弄清原因后,就取出父亲所送的绢给都督,并向其道谢,请他回去。后来因胡威在信上将此事禀告父亲,胡质为此事打了都督一百板子,并解除了都督职务。胡氏父子就是这样的清白慎行,从此名誉大大地传扬开来。
胡威后来做了安丰太守,又升迁为徐州刺史,政风大行。后入朝,武帝司马炎在言谈间向胡威说:“你和你父亲比较,谁清廉?”回答说:“臣不如父。”武帝问道:“凭什么说他胜过你呢?”回答说:“臣父的清白唯恐人知,而臣的清白却唯恐人不知,这是臣远远不如父亲的地方。”武帝认为胡威的说法正直而委婉、谦虚而合理,累迁为豫州刺史,后又征召他入朝为尚书。

举贤第七
鲍子之贤
【原文】子贡问孔子曰:“今之人臣,孰为贤乎?”子曰:“齐有鲍叔,郑有子皮,则贤者矣。”子贡曰:“齐无管仲、郑无子产乎?”子曰:“赐,汝徒知其一,未知其二也。汝闻用力为贤乎?进贤为贤乎?”子贡曰:“进贤,贤哉!”子曰:“然。吾闻鲍叔达管仲,子皮达子产,未闻二子之达贤己之才者也。”(群书治要·孔子家语)
【译文】孔子的弟子子贡问孔子说:“当今的臣子,哪一个贤明呢?”孔子说:“齐国的鲍叔牙,郑国的子皮,就是贤明的人。”子贡说:“难道齐国没有管仲、郑国没有子产吗?”孔子说:“端木赐呀,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你听说过出力者贤明呢,还是推荐贤才者贤明呢?”子贡说:“推荐贤才者才是贤明啊!”孔子说:“正是这样。我听说鲍叔牙使管仲显达,子皮使子产显达,却没有听说他们二位(管仲、子产)让比自己贤明的人显达。”

祁奚举善
【原文】三年,祁奚请老〔老,致仕〕,晋侯问嗣焉〔嗣,续其职者〕。称解狐,其仇也,将立之而卒〔解狐卒也〕。又问焉,对曰:“午也可〔午,祁奚子〕。”于是,羊舌职死矣,晋侯曰:“孰可以代之?”对曰:“赤也可〔赤,职之子伯华〕。”于是使祁午为中军尉,羊舌赤佐之〔各代其父〕。君子谓:“祁奚于是能举善矣。称其仇,不为谄;立其子,不为比;举其偏,不为党〔偏,属也〕。能举善也!夫唯善,故能举其类也。” (群书治要·春秋左氏传)
【译文】鲁襄公三年,祁奚请求告老退休,晋悼公问他谁可接替其职务。祁奚荐举解狐,而解狐是他的仇人。晋悼公正准备任命解狐,解狐竟一病而死。晋悼公又问谁可接任,祁奚回答说:“(我的儿子)祁午可以胜任。”正在此时,羊舌职死了。晋悼公问道:“谁可接替羊舌职之位呢?”祁奚回答:“(羊舌职的儿子)羊舌赤就可以。”于是晋悼公就任命祁午为中军尉,羊舌赤辅佐他。君子称赞说:“祁奚在这件事上真是能荐举贤人呀!推举其仇人,不是谄媚;推荐自己的儿子,不是勾结;举荐他的属下,不是结党。真是能够举荐贤能啊!唯有贤者,才能推举其同类之人。”

解狐荐贤
【原文】解狐与邢伯柳为怨,赵简主问于解狐曰:“孰可为上党守?”对曰:“邢伯柳可。”简主曰:“非子之仇乎?”对曰:“臣闻忠臣之举贤也,不避仇雠;其废不肖也,不阿亲近。”简主曰:“善。”遂以为守。邢伯柳闻之,乃见解狐谢,解狐曰:“举子,公也;怨子,私也。往矣,怨子如异日。”(群书治要·韩子)
【译文】解狐与邢伯柳有仇怨,赵简子问解狐说:“谁可以做上党地方的长官?”解狐回答说:“邢伯柳可以。”简子说:“邢伯柳不是你的仇家吗?”解狐回答说:“臣下听说,忠臣推举贤能之人,不避仇怨者;罢黜不肖之人,不偏袒亲近者。”简子说:“说得好。”遂任命邢伯柳为上党地方长官。邢伯柳听说后,便去见解狐表示感谢。解狐说:“举荐你是为公,怨恨你是为私。你走吧,我怨恨你一如往日。”

萧何追信
【原文】韩信,淮阴人也。家贫无行,不得推择为吏,常从人寄食。从项羽为郎中,数以策干项羽,弗用。亡楚归汉,上未奇之也。数与萧何语,何奇之。至南郑,诸将亡者十数人。信度何已数言,上不我用,即亡。何闻信亡,不及以闻,自追之。人有言上,曰:“丞相何亡。”上怒,如失左右手。居一二日,何来谒。上且怒且喜,骂何曰:“若亡,何也?”曰:“臣非敢亡,追亡者耳。”上曰:“所追谁?”曰:“韩信。”上复骂曰:“诸将亡者以十数,公无所追,追信,诈也。”何曰:“诸将易得,至如信,国士无双。王必欲长王汉中,无所事信;必欲争天下,非信无可与计事者。”王曰:“吾亦欲东耳。”何曰:“王必东,能用信,信即留;不能用信,信终亡耳。”王曰:“吾以为将。”何曰:“虽为将,信不留。”王曰:“以为大将。”何曰:“幸甚。必欲拜之,择日斋戒,设坛场,具礼乃可。”王许之。诸将皆喜,人人各以为得大将。至拜,乃韩信也,一军皆惊。(群书治要·汉书)
【译文】韩信,淮阴人。他家庭贫穷,没有好的品行,不能被推选做官,经常投靠人家吃闲饭。跟从项羽后做了郎中,曾多次向项羽进献计策,不被重用。后来他从楚营逃出归顺了汉王,汉王并不赏识他。韩信多次跟萧何谈话,萧何认为他是个奇才。到达南郑后,汉王手下将官逃跑的有十多个人。韩信猜想萧何已经多次向汉王谈及他,汉王却不重用自己,就逃跑了。萧何听说韩信逃走,来不及将此情向汉王禀报,就亲自去追赶韩信。有人向汉王报告说:“丞相萧何逃跑了。”汉王大怒,好像失去了左右臂。过了一两天,萧何来拜见汉王。汉王又生气又高兴,责骂萧何道:“你逃跑,是什么原因呢?”萧何说:“我不敢逃跑,是去追赶逃跑的人哪。”汉王问:“你追赶的人是谁?”萧何说:“是韩信。”汉王又责骂道:“将领们逃跑的有十几个,你都没有去追赶,说去追赶韩信,那是撒谎。”萧何说:“那些将领容易得到,至于像韩信这样的,那是国内找不出第二个的杰出人才。大王倘若想长久地在汉中称王,那就无须重用韩信;倘若想争夺天下,除了韩信就再没有可以和你商议大事的人。”汉王说:“我也想向东方发展呀。”萧何说:“大王决计向东方发展,能够任用韩信,韩信就会留下来;假如不能任用韩信,韩信最终是会逃跑的。”汉王说:“我让韩信做将官。”萧何说:“即使让韩信做将官,韩信也不会留下。”汉王说:“那就拜他做大将。”萧何说:“这就很好。倘若拜他做大将,还须选择吉日亲自斋戒,设置坛场,举行任命大将的隆重仪式才行。”汉王答应了萧何的要求。将领们听到要拜大将的事都很高兴,人人各自以为自己将要被拜做大将。等到拜将时,才知道是韩信,全军都为之惊讶。

蒯通荐隐
【原文】蒯通,范阳人也。初,齐处士东郭先生梁石君,入深山隐居。通乃见相国曰:“妇人有夫死三日而嫁者,有幽居守寡不出门者,足下即欲求妇何取?”曰:“取不嫁者。”通曰:“然则求臣亦犹是也。彼东郭先生梁石君,齐之俊士也,隐居不嫁,未尝卑节下意以求仕也。愿足下使人礼之。”曹相国曰:“敬受命。”皆以为上宾。(群书治要·汉书)
【译文】蒯通,范阳(今河北境内)人。当初,齐国处士东郭先生梁石君,到深山隐居。蒯通遂去谒见曹相国说:“妇人有丈夫死了三天就改嫁的,有独自守寡而不出门的,您如果打算求取妇人做媳妇,是选取哪一个呢?”曹参说:“选那个不肯嫁人的寡妇。”蒯通说:“如此说来访求贤臣也是这样的啊。那东郭先生梁石君,是齐国俊杰之士啊,他隐居正像寡妇不肯嫁人,不曾卑躬屈节、低声下气地去谋取官位。希望您派人以礼相待。”曹相国说:“我敬受你的教诲。”把蒯通和东郭先生梁石君都请来做了上宾。


卷三 修身
知本第一
詹何修身
【原文】楚庄王问詹何曰:“治国奈何?”〔詹何,盖隐者也〕詹何对曰:“何明于治身,而不明治国也。”楚王曰:“寡人得奉宗庙社稷,愿学所以守之。”詹何对曰:“臣未尝闻身治而国乱者也,又未尝闻身乱而国治者也。故本在身,不敢对以末。”楚王曰:“善。”(群书治要·鹖冠子)
【译文】楚庄王问詹何说:“怎么治国?”詹何回答说:“您为什么明白修身却还不明白治国呢?”楚王说:“我得以尊奉宗庙、拥有国家,希望学会怎样来守护它。”詹何回答说:“我不曾听说过君主自身修养很好而其国家却没有秩序的,也不曾听说过君主自身修养不好而其国家却安定的。所以,根本就在于自身修养,(像治理国家这种次于修身之后的事情)我就不敢对您讲了。”楚王说:“你讲得很好。”

孝道第二
子春下堂
【原文】乐正子春下堂,而伤其足,数月不出,犹有忧色。门弟子曰:“夫子之足瘳矣,数月不出,犹有忧色,何也?”曰:“吾闻诸曾子,父母全而生之,子全而归之,可谓孝矣;不亏其体,不辱其身,可谓全矣。故君子跬步弗敢忘孝也。今予忘孝之道,予是以有忧色也。壹举足而不敢忘父母,壹出言而不敢忘父母。壹举足而不敢忘父母,是故道而弗径,舟而不游,不敢以先父母之遗体行危殆。壹出言而不敢忘父母,是故恶言不出于口,忿言不及于身。不辱其身,不羞其亲,可谓孝矣〔径,步邪趋疾也〕!” (群书治要·礼记)
【译文】担任乐正之职的子春下堂时脚部受伤,数月没有出门,还是面有忧愁之色。他门下的弟子说:“老师的脚不是好了吗?几个月不出门,还是面有忧愁之色,为什么呢?”子春说:“我听曾子说过,父母齐齐全全地生下了我们,子女也齐齐全全地归属于他们,这才是‘孝’。不缺损自己的躯体,不辱没自己的身份,这就是‘全’。所以君子每走一步都不敢忘记孝道。这次我可谓忘却孝道,因而面有忧色。(为人子者,)每走一步路、每说一句话,都不敢忘记父母。每走一步路都不敢忘记父母,所以走路不走险径,乘船不可戏玩,不敢用父母给予的身体去做危险的事。每说一句话都不敢忘记父母,所以,自己口不出恶言,于是自身不会招致指责、辱骂之言。不使自身受辱,不使父母蒙羞,可以称为孝行了。”

贵德第三
子方仁厚
【原文】昔者田子方出,见老马于道,喟然有志焉,以问于御曰:“此何马?”御曰:“故公家畜也,疲而不为用,故出放之。”田子方曰:“少尽其力,而老弃其身,仁者不为也。”束帛而赎之。穷士闻之,知所归心矣!(群书治要·韩诗外传)
【译文】过去,田子方外出,看见路上有一匹老马。他充满心事长叹一声,问车夫说:“这是什么马啊?”车夫说:“这是过去公家养的一匹马,现在已经疲老不能效力,所以把它卖到民间。”田子方说:“它年轻的时候用尽了力气,到衰老的时候,就把它抛弃了,仁爱的人不做这样的事啊。”于是用五匹布把它赎回来。穷困的士人听到这件事以后,就知道谁是他们可以归附的人了。

宋弘好德
【原文】宋弘,字仲子,长安人也。弘当宴见,御坐新施屏风,图画列女,帝数顾视之。弘正容言曰:“未见好德如好色者。”帝即为彻之,笑谓弘曰:“闻义则服,可乎?”对曰:“陛下进德,臣不胜其喜。”时帝姊湖阳公主新寡,帝与共论朝臣,微观其意。主曰:“宋公威容德器,群臣莫及。”帝曰:“方且图之。”后弘被引见,帝令主坐屏风后,因谓弘曰:“谚言‘贵易交,富易妻’,人情乎?”弘曰:“臣闻‘贫贱之知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帝顾谓主曰:“事不谐矣。”(群书治要·后汉书)
【译文】宋弘,字仲子,长安人。宋弘有次在内廷觐见光武帝,御坐新设置了屏风,上面画了几个古代贤德的女子,光武帝不时回头看列女画。宋弘面色严肃地说:“还未曾见过好德像好色一样的人。”光武帝立即把屏风撤掉,笑着向宋弘说:“听到合乎义理的事就去实行,这样该可以了吧?”宋弘回答说:“陛下在德行方面进了一步,臣不禁觉得高兴。”这时候光武帝的姐姐湖阳公主新近守寡,光武帝和她一起议论朝臣,探测她的想法。公主说:“宋公威严、容貌、德行、器量,是群臣没有人能赶上的。”光武帝说:“将来想办法吧。”后来宋弘被引见,光武帝让公主坐在屏风后边,就对宋弘说:“谚语说,人官做大了就变换朋友,有钱了就另娶妻子,这是人之常情吧?”宋弘说:“臣听说,贫贱时的知交不可忘记,共患难的妻子不该遗弃。”光武帝回头向公主说:“事情不成啊!”

诈不如诚
【原文】乐羊为魏将,攻中山。其子在中山,中山之君烹其子而遗之,乐羊尽一杯。文侯谓堵师赞曰:“乐羊以我故食其子之肉!”答曰:“其子而食之,且谁不食?”乐羊罢中山,文侯赏其功而疑其心。孟孙猎得麑,使秦西巴(旧无巴字,补之,下巴同)持之以归,其母随而呼,秦西巴以不忍而与之。孟孙大怒,逐之。居三月,复召为其子傅。其御曰:“曩将罪之,今使傅子,何也?”孟孙曰:“夫不忍麑,又且忍吾子乎?”故曰:“巧诈不如拙诚。”乐羊以有功见疑,秦西巴以有罪益信。(群书治要·韩子)
【译文】乐羊作为魏国将领去攻打中山国,而其子此时正在中山国。中山国的君主就把他儿子煮成肉羹送给他,乐羊竟吃完一杯。魏国君主魏文侯对堵师赞说:“乐羊是因为忠于我的缘故,吃了他儿子的肉。”堵师赞回答说:“他连自己的儿子都能吃,还有谁不能吃呢?”乐羊在结束对中山国的战争后,魏文侯奖赏了他的功劳,但却怀疑他的用心。孟孙猎得一只鹿仔,便叫秦西巴带回家去。这时母鹿随其后而哀叫,秦西巴心有不忍,遂放掉鹿仔,让它随母鹿而去。孟孙大怒,便把秦西巴赶走了。过了三个月,孟孙又把秦西巴召回来做他儿子的师傅。孟孙的车夫问道:“过去您怪罪他,现在却又把他召回来教导您儿子,这是为什么?”孟孙说:“对一只小鹿他都不忍心伤害,又怎么会忍心对我儿子不好呢?”所以说:“灵巧诈伪不如拙笨诚实。”乐羊因(打败中山国)有功而被怀疑,秦西巴因(私放小鹿)有罪却更受信任。

宋就报怨
【原文】梁大夫有宋就者,为边县令,与楚邻界。梁之边亭与楚之边亭皆种瓜。梁之边亭,劬力而数灌其瓜,瓜美。楚人窳而希灌其瓜,瓜恶。楚令怒其亭瓜之恶也,楚亭恶梁亭之贤己,因往夜窃搔梁亭之瓜,皆有死(死原作华)焦者矣。宋就令人往窃为楚亭,夜善灌其瓜,其瓜日以美。楚亭怪而察之,则乃梁亭也。楚王闻之,悦梁之阴让也,乃谢以重币,而请交于梁王。故梁楚之欢,由宋就始。语曰:“转败而为功,因祸而为福。”老子曰:“报怨以德。”此之谓也。(群书治要·贾子)
【译文】梁国有个大夫名叫宋就,担任地处边境之县的县令,与楚国接壤。梁、楚两国边亭都种着瓜。梁国边亭勤劳,多次灌溉瓜田,瓜长势很美;楚国边亭偷懒,很少浇灌瓜田,瓜长得很差。楚国边境县令对自家瓜长势太差感到恼火,楚国边亭也嫉恨梁国边亭比自己出色,因而夜间偷盗、破坏梁国边亭的瓜,致使很多瓜枯死了。宋就却派人偷偷地到楚国边亭,夜间仔细灌溉楚国的瓜,所以楚国的瓜长势逐渐变好。楚国边亭对此感到奇怪并秘密观察,发现原来是梁国边亭帮他浇灌。楚王听说这件事情后,对梁国私下礼让表示高兴,于是赠送重金表示感谢,并请求与梁国彼此交好。所以梁楚两国友好往来,是从宋就开始的。有句老话说:“将败而为功,因祸而得福。”老子说:“以德报怨。”就是说的这类事情啊!

立信第四
郭伋亭候
【原文】郭伋,字细侯,扶风人也。王莽时,为并州牧。建武九年,拜颍川太守。十一年,调为并州刺吏。引见宴语,伋因言选补众职,当简天下贤俊,不宜专用南阳人。帝纳之。伋前在并州,素结恩德,及后入界,所到县邑,老幼相携,逢迎道路。所过问民疾苦,聘求耆德雄俊,设几杖之礼,朝夕与参政事。始至行部,到西河美稷,有童儿数百,各骑竹马,于道次迎拜。伋问曰:“儿曹何自远来?”对曰:“闻使君到,喜,故来奉迎。”伋辞谢之。及事讫,诸儿复送至郭外,问使君何日当还,伋计日告之。既还,先期一日,伋为违信于诸儿,遂止于野亭,须期乃入。(群书治要·后汉书)
【译文】郭伋,字细侯,扶风郡人。王莽时,做并州牧。建武九年,拜颍川太守。十一年,调任并州刺史。被引见与光武帝闲谈,郭伋谈到选任众官,应当挑选天下贤俊人才,不应专用南阳人。光武帝采纳了这一意见。郭伋以前在并州,平日所为有恩义于百姓,后来再至并州境内,所到的县邑,老幼相扶持,在道路上迎接。凡所过的地方,他都询问民间疾苦,聘求德高望众的老人,设几杖之礼,从早到晚与他们商议政务之事。开始巡行,到西河美稷,有幼童数百,各骑竹马,在道路边上迎拜。郭伋问道:“孩子们为何这么远跑来?”孩子们说:“听说您要来,我们都很高兴,所以来欢迎。”郭伋向孩子们道谢。等郭伋把事情办完,孩子们又送到城外,还问他什么时候回来。郭伋计算了一下,把归期告诉给他们。等回来时,却早一天到了,郭伋怕失信于孩子们,于是在野外的亭站住下来,等到说定的时间才进入美稷。

君无戏言
【原文】唐叔虞者,周成王弟也。成王与叔虞戏,削桐叶为珪以与叔虞,曰:“以此封若。”史佚因请择日立叔虞。成王曰:“吾与之戏耳。”史佚曰:“天子无戏言,言则史书之、礼成之、乐歌之。”于是遂封叔虞于唐。(群书治要·史记)
【译文】唐叔虞是周成王的弟弟。成王跟叔虞开玩笑,把桐叶削成圭形给叔虞,说道:“用这个来封赐你。”史佚因而请成王选个好日子封叔虞为诸侯。成王说:“我是同他开玩笑罢了。”史佚说:“天子没有玩笑的话,一旦说话,史官就会记录下来,就要用礼仪来完成,就要用乐章来歌唱。”于是,成王就封叔虞为唐国之侯。

曾子杀彘
【原文】曾子妻之市,其子随而泣。其母曰:“汝还顾反,为汝杀彘。”妻适(适原作道)市来,曾子欲捕彘杀之,其妻止之曰:“特与婴儿戏也。”曾子曰:“婴儿者非有知也,待父母而学之者也。今子欺之,是教子欺也。母欺子,子而不信其母,非所以成教也。”遂杀彘。(群书治要·韩子)
【译文】曾子的妻子到集市上去,她儿子跟在后面哭着也要去。母亲对儿子说:“你回去吧,等我回来后,给你杀猪吃。”妻子刚从集市上回来,曾子就准备捉猪去杀,妻子连忙劝阻说:“我说那些话是和小孩开玩笑的。”曾子说:“小孩子还不懂事,是跟着父母学习的,如今你欺骗他,就是教孩子学欺骗。母亲欺骗孩子,孩子就不相信其母亲,这不是实现教化的办法呀!”于是曾子便动手杀猪。

窒欲第五
庄王纳妃
【原文】楚之讨陈夏氏也〔在宣十一年〕,庄王欲纳夏姬。申公巫臣谏曰:“不可。君召诸侯,以讨罪也。今纳夏姬,贪其色也。贪色为淫,淫为大罚。《周书》曰:‘明德慎罚。’若兴诸侯,以取大罚,非慎之也。君其图之!”王乃止。(群书治要·春秋左氏传)
【译文】楚国讨伐陈国夏氏的时候,庄王欲纳夏姬为妃。申公巫臣谏阻说:“不可以这样做。君王召集诸侯出兵,是为了讨伐其罪。现在若纳夏姬为妃,说明君王是贪其美色。贪色为淫,淫当重罚。《周书》说:‘要显明德,要谨慎处罚。’若号令诸侯兴师,却获取重罚,这就是不谨慎。君王应考虑这些问题啊!”楚庄王于是打消了纳夏姬为妃的念头。

九重之台
【原文】齐景公使使于楚,楚王与之上九重之台,顾使者曰:“齐亦有台若此者乎?”使者曰:“吾君有治位之堂,土阶三尺,茅茨不剪,采桷不斫,犹以为为之者劳,居之者泰。吾君恶有若此者乎?”于是楚王怉如也。(群书治要·韩诗外传)
【译文】齐景公派遣使者到楚国去,楚王与齐国使者登上九层高台。楚王回头对使者说:“齐国也有这样的高台吗?”使者说:“我们国君有办事的朝堂,朝堂只有三尺高的土台阶,用茅草盖的屋顶没有修剪,栎木做的椽子连树皮也不削去,我们君主还认为建朝堂的人太劳苦,居住的人太安泰。我们国君哪有这样的高台呢?”于是楚王感到郁郁不乐。

翟王示俭
【原文】翟王使者之楚,王欲夸之,故飨客于章华之台,上者三休乃至其上。楚王曰:“翟国亦有此台乎?”使者对曰:“不。翟,窭国也,恶见此台?翟王之自为室也,堂高三尺,茆茨(茆茨原作萯葺)弗剪,采椽不刮,然且翟王犹以为作之者大苦,居之者大逸。翟国恶见此台也?”楚王愧焉。(群书治要·贾子)
【译文】翟王的使者出使楚国,楚王想炫耀自己,于是在章华台上招待使者。上台的人,必须三次歇脚才能登顶。楚王问翟王使者:“翟国也有这么气魄的高台吗?”使者答道:“没有。翟国是个贫穷的国家,哪里能够看到如此气魄的高台?翟王自己居住的地方,堂庭仅有三尺高,以茅草为屋顶,不求整齐,以柞木做椽,不加削斫。尽管如此,翟王还以为盖房子的人太辛苦了,住房子的人太安逸了。翟国哪能见到这样的台子?”楚王对此感到惭愧。

薛公献珥
【原文】齐王后死,欲置后而未定,使群臣议。薛公欲中王之意〔薛公,田婴〕,因献十珥而美其一。旦日,因问美珥之所在,因劝立以为王后。齐王大悦,遂重薛公。故人主之嗜欲见于外,则为人臣之所制。故老子曰:“塞其兑,闭其门,终身不勤。”(群书治要·淮南子)
【译文】齐威王的王后死了,威王打算新立王后却没有定下来,便命群臣议定此事。薛公田婴想迎合威王的心意,便献上十只玉耳饰而赞美其中一只。第二天,田婴便问那只最美的玉耳饰在谁处,就劝威王立那位妃子为王后。齐威王极为高兴,从此便格外器重田婴。所以,君主的意图嗜爱一旦显现于外表,那么就会为臣子所挟制。所以《老子》说:“堵塞流露欲望的洞口,关闭放纵情性的门户,则终身不会愁苦。”

文子不奢
【原文】季文子相鲁,妾不衣帛,马不食粟。仲孙忌(原注忌作它)谏曰:“子为鲁上卿,妾不衣帛,马不食粟,人其以子为爱,且不华国也。”文子曰:“然!吾观人之父母,衣粗食蔬,吾是以不敢。且吾闻君子以德华国,不闻以妾与马。夫德者,得于我,又得于彼,故可行。若淫于奢侈,沉于文章,不能自反,何以守国?”仲孙忌惭而退。(群书治要·说苑)
【译文】季文子做鲁国宰相,妾不穿丝绸,马不吃粮食。仲孙忌劝他说:“你是鲁国上卿,妾不穿丝绸,马不吃粮食,别人将会认为你是吝啬,并且使国家不光彩。”季文子说:“是这样吗?我看到国人的父母都还穿粗衣、吃蔬菜,我因此不敢奢侈。而且我听说君子靠高尚的道德使国家光彩,没有听说过靠妾和马(为国增光)。所谓德,是既能使我有所得,也能使他人有所得,所以能够推行。如果放纵自己,尽情奢侈,沉迷于错综华美的色彩,不能反躬自省,怎么能守卫国家呢?”仲孙忌惭愧地退出。

宣王三好
【原文】齐宣王坐,淳于髡侍。王曰:“先生论寡人何好?”髡曰:“古者所好四,王所好三焉。”王曰:“可得闻乎?”髡曰:“古者好马,王亦好马;古者好味,王亦好味;古者好色,王亦好色;古者好士,王独不好士。”王曰:“国无士耳,有则寡人亦悦之矣。”髡曰:“古者有骅骝骐骥,今无有,王选于众,王好马矣。古者有豹象之胎,今无有,王选于众,王好味矣。古者有毛嫱、西施,今无有,王选于众,王好色矣。王必将待尧、舜、禹、汤之士而后好之,则禹、汤之士亦不好王矣。”宣王默然无以应。(群书治要·说苑)
【译文】齐宣王闲坐,淳于髡陪伴。齐宣王说:“先生可说说我爱好什么?”淳于髡说:“古人的爱好有四种,但君王只爱好其中的三种。”齐宣王说:“可以听听是什么吗?”淳于髡说:“古人喜欢良马,君王也喜欢良马;古人喜欢美味,君王也喜欢美味;古人喜好女色,君王也喜好女色;古人喜欢贤士,君王唯独不喜欢贤士。”齐宣王说:“是国内没有贤士,如有的话,我也会喜欢他们的。”淳于髡说:“古代有骅骝骐骥那样的骏马,现在没有,君王会从众多的马中去选取,说明君王是好马的了;古代有豹子、大象之胎做成的美味,现在没有,君王会从众多的豹象中选取,说明君王是好美味的人了;古代有毛嫱、西施,现在没有,君王会从众多的美女中挑选,说明君王是好色的了。君王一定要等待尧、舜、禹、汤时代那样的贤士出现然后才喜欢,那么像禹汤时代那样的贤士,也就不喜欢君王了。”宣王默不做声,不能回答。

杨秉不惑
【原文】震中子秉,字叔节。延熹五年,为太尉。是时宦官方炽。中常侍侯览弟参,为益州刺史,累有臧罪,暴虐一州。秉劾奏参,槛车征诣廷尉。参自杀。秉因奏览及中常侍具瑗,免览官,而削瑗国。每朝廷有得失,辄尽忠规谏,多见纳用。秉性不饮酒,尝从容言曰:“我有三不惑,酒、色、财也。”(群书治要·后汉书)
【译文】杨震的二儿子杨秉,字叔节,汉桓帝延熹五年,任太尉。这时候宦官正得势。中常侍侯览的弟弟侯参,任益州刺史,多有贪污罪行,为害一州。杨秉向皇上检举侯参的罪行,用槛车把侯参押往廷尉府,侯参自杀。杨秉因而参奏侯览和中常侍具瑗,导致侯览被免官,具瑗被削夺封国。每逢朝廷有过失,他常尽忠规谏,多被采纳。杨秉生性不饮酒,曾经很从容地说:“我有三不惑,就是不被酒、色、财所迷惑。”

曹衮恭俭
【原文】中山恭王衮,每兄弟游娱,衮独谭思经典。文学防辅遂共表称陈衮美。衮闻之,大惊惧,责让文学曰:“修身自守,常人之行耳,而诸君乃以上闻,是适所以增其负累也。且如有善,何患不闻,而遽共如是,是非益我。”其诫慎如此。衮尚约俭,教敕妃妾纺绩织纴,习为家人之事。衮病困,令世子曰:“汝幼少,未闻义方,早为人君,但知乐,不知苦,必将以骄奢为失也。接大臣,务以礼。虽非大臣,老者犹宜答拜。事兄以敬,恤弟以慈。兄弟有不良之行,当造膝谏之。谏之不从,流涕喻之。喻之不改,乃白其母。若犹不改,当以奏闻,并辞国土。与其守宠罹祸,不若贫贱全身也。此亦谓大罪恶耳,其微过细愆,故当奄覆之。嗟乎小子,慎修乃身,奉圣朝以忠贞,事太妃以孝敬。闺闱之内,奉令于太妃;阃阈之外,受教于沛王。无怠乃心,以慰余灵。”诏使大鸿胪持节典护丧事,赠赗甚厚。(群书治要·三国志)
【译文】中山恭王曹衮,每次兄弟们游玩娱乐时,曹衮总是独自深思经典。文学侍从和监督官员们一同上表称赞曹衮的美德。曹衮知道后,极为惊恐,召见责备这些官员说:“提高自身修养和谨守本分,不过是一般人的行为罢了,诸位却报告给皇上,这恰恰会为我增加负担和忧患。再说,如果有优点,何必担心别人不知道,却急急忙忙一起这样做,这可不是对我有益的事啊!”他是如此的警惕慎重啊!曹衮崇尚节约俭朴,要求妻妾纺线织布,学做普通主妇所做的事。曹衮病重之时,告诫继承自己王位的儿子说:“你还太小,不懂得为人应遵守的原则和规矩,这么早就将成为王爷,只知道乐,不知道苦,必将会因为骄傲奢侈造成过失。接待大臣,务必遵照礼仪。即使不是大臣,对老人也应该行跪拜礼来答谢。对待哥哥要恭敬,照顾弟弟要慈爱。兄弟当中若有不好的行为,应当促膝谈心劝诫他们。若劝诫不听从,就流着泪给他们讲道理,讲道理还不改,那就禀告他们的生母。要是仍然不改,就应当上奏天子,并辞掉封地。与其因保全恩宠而遭到灾祸,不如过贫贱生活以保全生命。当然这指的是大罪。至于微细的过错,就应当为他们掩盖。唉,你这小子啊!要谨慎地修养自身,对朝廷要忠诚坚贞,对太妃要孝顺恭敬。家里的事应听奉太妃的指示,外面的事应接受伯父沛王的教导。你的心不要懈怠,以此来安慰我的灵魂。”曹衮去世后,明帝下诏派大鸿胪持节杖前去主持办理丧事,赐赠的丧葬礼品十分丰厚。

正身第六
白龙鱼服
【原文】吴王夫差闻孔子与子贡游于吴,出求观其形,变服而行,为或人所戏而伤其指。夫差还,发兵索于国中,欲诛或人。子胥谏曰:“臣闻昔上帝之少子,下游青泠之渊,化为鲤鱼,随流而戏,渔者豫沮射而中之。上诉天帝。天帝曰:‘汝方游之时,何衣而行?’少子曰:‘我为鲤鱼。’上帝曰:‘汝乃白龙也,而变为鱼,渔者射汝,是其宜也,又何怨焉!’今夫大王弃万乘之服,而从匹夫之礼,而为或人所刑,亦其宜也。”于是,吴王默然不言。(群书治要·吴越春秋)
【译文】吴王夫差听说孔子和子贡来吴国游览,想看看他俩的模样,就穿着便服出宫,却被街市上一个人戏弄,而且伤了手指。夫差回宫后,发动兵士,在都城搜查,要杀掉这个人。伍子胥劝他说:“我听说昔日天帝的小儿子下界,变成一条鲤鱼,在一个清冷的深泉中游玩,被一个叫豫沮的打鱼人射中。他回到天宫,告诉天帝。天帝说:‘你去游览之时穿什么衣服?’少子说:‘我变作鲤鱼。’天帝说:‘你本来是条白龙,却变成鲤鱼,打鱼人射你是符合情理的,又有什么埋怨的呢?’现在大王不穿帝王的服装,却按照百姓的规矩行事,从而被人所伤,这也是符合情理的。”于是吴王沉默无言。

文公出田
【原文】晋文公出田,逐兽,砀入大泽,迷不知所出。其中有渔者,文公谓曰:“我若君也,道安从出?”渔者曰:“臣愿有献。”文公曰:“出泽而受之。”于是送出泽。渔者曰:“鸿鹄保河海之中,厌而欲数移,徙之小泽,则必有丸矰之忧;鼋鼍保深渊,厌而出之浅渚,则必有罗网钓射之忧。今君逐兽,砀入至此,何行之太远也!”文公曰:“善哉!”谓从者记渔者名。渔者曰:“君何以名为?君其尊天事地,敬社稷,固四国,慈爱万民,薄赋敛,轻租税者,臣亦与焉。君不敬社稷,不固四国,外失礼于诸侯,内逆民心,一国流亡,渔者虽有厚赐,不得保也。”遂辞不受,曰:“君亟归国,臣亦反渔所。”(群书治要·新序)
【译文】晋文公外出打猎,因为追逐野兽,冲进了一片大沼泽地,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出路。这时见到一位渔夫,文公对他说:“我是你的君主,
回復

使用道具 舉報

 樓主| 發表於 2016-9-17 19:50:50 | 顯示全部樓層
从哪条路能走出去呢?”渔夫说:“下民只求您听我的一点献言。”文公说:“等走出去再听吧。”渔夫于是送文公走出这片大沼泽。(走出沼泽后)渔夫说:“鸿雁、天鹅安居在大河大海之中,住腻了便想迁移,迁到小小的湖泽,那就必有被弹丸弓箭射中的危险;绿团鱼、扬子鳄安居在深渊里,住腻了,就出游到浅处的河洲旁,那就必有遇到罗网钓钩的危险。现在大王追野兽远行,进入这片大泽,您走得太远了吧!”文公说:“说得对呀!”遂告诉随从记下渔夫的姓名(予以奖赏)。渔夫说:“大王何必记下我的姓名呢?大王若能尊崇天地,慎重对待祖宗基业,固守边境,慈爱万民,减轻租税,草民也就能分沾一份幸福了。大王若不珍惜祖宗基业,不固守边境,对外失礼于诸侯,对内违背民意,使全国百姓颠沛流离,草民纵然得了重赏,也不能保住啊。”于是谢绝了赏赐,说:“大王赶快回都城,草民也回去打鱼了。”

田巴智明
【原文】齐有田巴先生者,行修于内,智明于外。齐王闻其贤,聘而将问政焉。田巴先生改制新衣,鬋饰冠带,顾谓其妾曰:“何若?”其妾曰:“佼。”将出门,问其从者曰:“何若?”从者曰:“佼。”过于淄水自窥,丑恶甚矣。遂见齐王,齐王问政焉,对曰:“政在正身。正身之本,在于群臣。今者大王召臣,臣改制鬋饰,将造公门,问于妾,妾爱臣,谀臣曰‘佼’;将出门,问从者,从者畏臣,曰‘佼’。臣临淄水而观影,然后自知丑恶也。今齐之臣妾谀王者,非特二人也。王能临淄水,见己之恶,过而自改,斯齐国治矣。” (群书治要·新序)
【译文】齐国有一个叫田巴先生的人,自身品行美好,聪慧显扬于外界。齐王闻说他贤明,要聘他入朝,打算询问政事。田巴先生行前,改穿了新做的衣服,修饰须发,戴冠束带,回头问他的妾:“怎么样?”他的妾说:“漂亮。”将要出门时,问跟从他的人:“怎么样?”跟从的人说:“漂亮。”经过淄河时自照其影,发现自己很丑。于是去见齐王。齐王询问国家大政,他回答说:“为政的根本在于端正自身,端正自身的根本在于群臣。现在大王召见我,我改穿了新制之衣,修饰须发,将前往公府。我问妾,妾偏爱我,恭维我说‘漂亮’;将出门时,问跟从的人,跟从的人畏惧我,也说‘漂亮’。我面对淄河水观看身影,这才知道自己貌丑。现在齐国的大臣、后妃恭维大王的,不仅仅是两个呀。大王如果能面对淄水,发现自己的缺点,有过失便自己改掉,这齐国就能治理好了!”

邻人疑鈇
【原文】人有亡鈇者,意其邻之子,视其色、言语、动作、态度,无为而不窃鈇〔窃,盗〕。掘其谷得其鈇〔谷,坑〕,他日复见其邻之子,动作态度,无似窃鈇者。其邻之子非变也,己则变之。变之者无他,有所尤也。(群书治要·吕氏春秋)
【译文】有个人丢失了斧子,怀疑是其邻居的儿子所偷,看他的神色、言语、动作、态度等,没有不像偷斧子者。后来在挖坑的时候发现了那把斧子,他日再见到他邻居的儿子,动作、态度都不像偷斧子的人。(其实)他邻居的儿子没有变,是他自己变了。这种变化没有别的原因,是自己有所失误。

积善第七
于公积德
【原文】于定国,字曼倩,东海人也。其父于公为郡决曹,决狱平。罗文法者,于公所决皆不恨。郡中为之生立祠,名曰“于公祠”。定国少学法于父,为廷尉。其决疑平法,务在哀鳏寡,罪疑从轻,加审慎之心。朝廷称之曰:“张释之为廷尉,天下无冤民;于定国为廷尉,民自以为不冤。”迁御史大夫。为丞相。始定国父于公,其闾门坏,父老方共治之。于公谓曰:“少高大闾门,令容驷马高盖车。我治狱,未尝有所冤,子孙必有兴者。”至定国为丞相,子永为御史大夫,封侯传世云。(群书治要·汉书)
【译文】于定国,字曼倩,东海郡人。他父亲于公为东海郡判决案件的官员,判决案件很公平。凡遭受到法律制裁的人,对于公所判决的案子都无怨言。郡里为还活在世上的于公建立祠堂,名曰“于公祠”。于定国少年时跟从父亲学习法律,后来做了廷尉。他判处疑案公平用法,务求做到哀怜鳏寡之人,罪证有疑点时从轻处治,格外保持详察谨慎之心。朝廷上下都称赞他说:“张释之做廷尉,天下没有受冤枉的人;于定国做廷尉,百姓自认为不受冤枉。”于定国被迁升为御史大夫,后官至丞相。当年,于定国父亲于公所住的巷子门坏了,同乡的父老们正要一起整修,于公对大家说:“稍微把巷子的门修得高大一些,使其能让四匹马拉的高盖车通过。我办理狱案,从来没有冤枉的,后世子孙必定会有兴旺发达的人。”到于定国做丞相时,他儿子于永为御史大夫,几代人都封侯传世。

平王为善
【原文】东平王苍,显宗同母弟也。少好经书,雅有智思,显宗甚爱重之。及即位,拜骠骑将军,位在三公上。在朝数载,多所隆益,而自以至亲辅政,声望日重,意不自安。数上疏,乞上印绶,退就藩国,诏不听。其后数陈乞,辞甚恳切,乃许远国,而不听上将军印绶,加赐钱五千万、布十万匹。永平十一年,苍与诸王朝京师。月余还国,帝临送,归宫,凄然怀思,乃遣使手诏,告诸国中傅曰:“辞别之后,独坐不乐,因就车归,伏轼而吟:瞻望永怀,实劳我心。诵及《采菽》,以增叹息。日者问东平王,处家何等最乐,王言为善最乐。其言甚大,副是腰腹矣。”(群书治要·后汉书)
【译文】东平王刘苍,是汉明帝的同胞兄弟。他年轻时好读经书,很有智慧和才识,明帝非常关爱器重他。到明帝即位,任刘苍为骠骑将军,位在三公之上。他在朝廷的几年中,有很多善政,但他认为至亲辅政,声望日高,心里感到不安。多次上疏,请求交还印绶,退而回到藩国,明帝没有允许。以后又屡经陈情,言辞非常恳切,才让他回到藩国,却没有允许他交回上将军印绶,加赏赐钱五千万、布十万匹。永平十一年,刘苍和诸侯王到京师朝见天子。月余,还国,明帝亲自送别。回宫后,明帝凄然怀念兄弟情谊,就派遣使者持手诏告各诸侯国中傅说:“辞别之后,独坐不乐,因而在回宫的车驾上,伏在车轼上吟诗,‘瞻望永怀,实劳我心’,当吟诵到《采菽》一诗,更增加了感叹。以前我问东平王,什么是人世间最大的快乐,东平王说做好事最快乐。这种说法太伟大了,符合他的胸怀。”

陆凯责定
【原文】陆凯,字敬风,吴郡人也。孙晧立为左丞相。时殿上列将何定,佞巧便僻,贵幸任事,凯面责定曰:“卿见前后事主不忠,倾乱国政,宁有得以寿终者?何以专心奸邪,秽尘天听?宜自改厉。不然,方见卿有不测之祸矣。”定大恨凯,思中伤之,凯终不以为意,乃心公家,义形于色。疾病,晧遣中书令董朝,问所欲言,凯陈:“何定不可任用,宜授外任,不宜干与事(干与事今本作委以国事)。姚信、楼玄、贺邵、张悌、郭逴、薛莹,或清白忠勤,或姿才卓茂,皆社稷之桢干,国家之良辅,愿陛下重留神思,访以时务。”(群书治要·三国志)
【译文】陆凯,字敬风,吴郡(吴县)人。孙晧当皇帝后,陆凯升任左丞相。当时负责殿堂警卫的将领何定,为人奸滑,善于逢迎谄媚,受到孙晧的宠信而担任要职,陆凯当面责备他说:“你看古往今来侍奉君主不忠心、扰乱朝政的奸臣,难道有得以善终的吗?你为什么只做奸邪之事,使圣上的耳朵蒙上污秽和尘土?你要好生改悔,不然的话,就要看到你遭受不测之祸了。”何定因此对陆凯恨之入骨,总想找机会中伤他。陆凯始终不在意,一心为公,忠义显现于神色。陆凯患病,孙晧派中书令董朝去问他想留下什么话,陆凯说:“何定不可任用,应当授给他宫廷以外的闲职,不能让他参与政事。姚信、楼玄、贺邵、张悌、郭逴、薛莹六人,有的清廉纯洁,忠诚勤恳,有的品质才能卓越美好,都是国家的支柱,朝廷的优秀辅佐,但愿陛下多多留心,向他们咨询政事。”

退隐第八
周党不仕
【原文】周党,字伯况,太原人也。世祖引见,党伏而不谒,自陈愿守所志,帝乃许焉。博士范升奏毁党曰:“臣闻尧不须许由、巢父,而建号天下;周不待伯夷、叔齐,而王道以成。伏见太原周党,陛见帝庭,不以礼屈,伏而不谒,偃蹇骄悍,夸上求高,皆大不敬。”书奏,天子以示公卿。诏曰:“自古明王圣主,必有不宾之士。伯夷、叔齐不食周粟,太原周党不受朕禄,亦各有志焉。”其赐帛四十匹。党遂隐居。(群书治要·后汉书)
【译文】周党,字伯况,太原郡人。光武帝引见,周党伏在地上而不拜见,自称希望能安守素志,光武帝答应了他的请求。博士范升上书批评周党说:“臣听说唐尧不需要许由、巢父,而建立帝号于天下;周朝不等待伯夷、叔齐,而王者之道仍然成功。臣私下认为太原周党,上朝参见天子,不屈于礼,伏在地上却不拜,高傲骄悍,谋求高位,都是大不敬的表现。”奏书呈上,光武帝拿来让公卿们看。诏曰:“自古明王圣主,必然会遇到不愿宾服的人士。伯夷、叔齐不食周粟,太原周党不受朕的俸禄,这也是人各有志的表现。”赏赐周党帛四十匹。周党最终隐居不仕。

严光隐居
【原文】严光,字子陵,会稽人也。少有高名,与世祖同游学。及世祖即位,光乃变名姓,隐身不见。帝乃令以物色访之,至舍于北军,给床褥,大官朝夕进膳。车驾幸其馆,光卧不起,帝即其卧所,抚光腹曰:“咄咄子陵,不可相助为治耶?”光眠不应,良久,乃张目熟视曰:“昔唐尧著德,巢父洗耳。士故有志,何至相迫乎?”帝曰:“子陵,我竟不能下汝耶?”于是升舆,叹息而去。
复引光入,论道旧故,相对累日,除为谏议大夫,不屈,乃耕于富春山。年八十,终于家。帝伤惜之,赐钱百万、谷千斛。(群书治要·后汉书)
【译文】严光,字子陵,会稽郡人。他在年轻时就有很高的名声,和光武帝一同游历求学。到光武帝即位,严光改换姓名,隐居不见,光武帝就下令凭当年形貌访到了他,把他安置在北军,赐给床褥,由太官早晚进膳。光武帝车驾到馆舍看望,严光睡着没有起身,光武帝就到他睡的地方,抚摸着严光的肚子说:“啊呀子陵,难道不能帮助我治理国家吗?”严光只是睡着不应声,过了好久,才睁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说:“昔日唐尧很有德行,但巢父却在洗耳。人各有志,何必来强迫呢?”光武帝说:“子陵,我竟不能说服你吗?”于是上了车驾,叹息着离开了。
后来又召严光入宫,谈论往事,谈了很多天,拜为谏议大夫。严光不就,于是在富春山种田。年八十,终老于家。光武帝很痛惜,赐钱百万、谷一千斛。

汉滨老父
【原文】汉滨老父者,不知何许人也。桓帝延熹中,幸竟陵,过云梦,临沔水,百姓莫不观者,有老父独耕不辍。尚书郎南阳张温异之,使问曰:“人皆来观,老父独不辍,何也?”父笑而不对。温自与言,老父曰:“我野人耳,不达斯语。请问天下乱而立天子耶?理而立天子耶?立天子以父天下耶?役天下以奉天子耶?昔圣王宰世,茅茨采椽,而万民以宁。今子之君,劳民自纵,逸游无忌。吾为子羞之,子何忍欲人观之乎?”温大惭。问其名姓,不告而去。(群书治要·后汉书)
【译文】汉阴有位老者,不知叫什么名字。延熹年间,桓帝到竟陵,经过云梦,亲临沔水,老百姓无人不来观看,有一位老者仍然耕作不止。尚书郎南阳张温感到这人很奇异,让人问他说:“人都来观看,您老却不停止耕作,这是为什么呢?”老者笑而不答。张温亲自和老者谈话,老者说:“我是个草野之人,不了解你的问话。请问,是为天下乱才立天子呢?还是为天下治而立天子呢?立天子为的是给天下人父亲一样的关爱呢?还是役使天下人来侍奉天子呢?以前圣王主宰天下,以茅草做屋顶,以树木做椽,老百姓因而过着安宁的日子。现在你的君王,劳民自纵,安逸无所顾忌,我真替你羞耻,你何忍心想让人朝见他呢?”张温感到非常羞愧。问老者的名姓,老者未告知而走开了。

谦德第九
周公诫子
【原文】昔成王封伯禽于鲁,将辞去。周公戒之曰:“往矣,子其无以鲁国骄士也。我文王之子、武王之弟、今王之叔父也,又相天子,吾于天下不轻矣。然尝一沐而三捉发,一食而三吐哺,犹恐失天下之士。吾闻之曰:‘德行广大,而守以恭者荣;土地博裕,而守以俭者安;禄位尊盛,而守以卑者贵;人众兵强,而守以畏者胜;聪明睿智,而守以愚者益;博闻多记,而守以浅者广。此六守者,皆谦德也。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德不谦者,失天下亡其身,桀纣是也,可不慎乎!’故《易》有一道,大足以守天下,中足以守国家,小足以守其身,谦之谓也。夫天道毁满而益谦,地道变满而流谦,鬼神害满而福谦,人道恶满而好谦。〔《易》曰:‘谦,亨,君子有终,吉。’〕子其无以鲁国骄士矣。” (群书治要·说苑)
【译文】从前周成王把周公的儿子伯禽封在鲁地。伯禽即将告辞离去,周公告诫他说:“你去了之后,不要仗恃自己是鲁国国君而对士人傲慢。我是周文王的儿子,周武王的弟弟,当今成王的叔父,又辅佐天子,我的地位在天下来说也不算轻了,但是我曾经在洗头时就几次握着头发见客,在吃饭时几次吐出口中的食物去见客,还恐怕漏掉天下的贤士。我听说:‘道德品行宽广博大却又坚持恭谨的人才会荣耀;土地广阔富饶却又坚持节俭的人才会安乐;俸禄多爵位高却又坚持谦卑的人才会尊贵;兵员多、武器精却又保持戒惧的人才会获胜;聪明机智却又保持愚拙姿态的人才会受益;博闻强记却又保持浅陋态度的人才会更加广博。’这六种操守,都是谦虚的美德。贵为天子,富有四海,品德不谦逊的,会失去天下、败亡自身。桀、纣就是这样的人,能不谨慎吗?所以《易经》上说:‘有一种处世之道,大能保住天下,中能保住国家,小能保住自身,说的就是谦逊’。天道是减损自满者而增益谦逊者;地道是改变自满者而流向谦逊者;鬼神是伤害自满者而保佑谦逊者;人道是厌恶自满者而喜欢谦逊者。《易》上说:‘谦卦,亨通,君子有好结果,吉祥。’你一定不能倚仗拥有鲁国就傲慢地对待士人啊!”

楚父后吊
【原文】孙叔敖为楚令尹,一国吏民皆来贺。有一老父后来吊,叔敖曰:“楚王不知臣不肖,使臣受吏民之垢,人尽来贺,子独后来吊,岂有说乎?”父曰:“有。身已贵而骄人者,民去之;位已高而擅权者,君恶之;禄已厚而不知足者,患处之。”叔敖再拜曰:“敬受命,愿闻余教。”父曰:“位已高而意益下,官益大而心益小,禄已厚而慎不敢取。君谨守此三者,足以治楚矣。”(群书治要·说苑)
【译文】孙叔敖做了楚国令尹,全都城的官吏和百姓都来祝贺。有一个老人最后来表示怜悯。孙叔敖说:“楚王不知道我德才不佳,以致使我忝居高位而受官民们的责骂,现人们都来祝贺,只有你最后来表示怜悯,难道有什么道理要讲吗?”老人说:“有。身为显贵而对人傲慢的,百姓会离开他;职位很高而独揽大权的,国君会厌恶他;俸禄已经优厚却不知满足的,灾祸会跟着他。”孙叔敖再拜说:“恭敬地接受你的教诲,还希望听到其余的教诲。”老人说:“爵位很高而态度却越谦恭,官越大而内心却越谨慎,俸禄丰厚就更加小心,不敢妄取。你恭谨地坚守这三条,就能够治理好楚国了。”

宥坐之器
【原文】孔子观于鲁桓公之庙,有欹器焉。孔子问于守庙者曰:“此为何器?”对曰:“此盖为宥坐之器。”孔子曰:“吾闻宥坐之器,虚则欹,中则正,满则覆,明君以为诫,故置于坐侧也。”顾谓弟子曰:“试注水焉。”水实之,中则正,满则覆。夫子喟然叹曰:“呜呼!夫物恶有满而不覆者哉?”子路进曰:“敢问持满有道乎?”子曰:“聪明睿智,守之以愚;功被天下,守之以让;勇力振世,守之以怯;富有四海,守之以谦。此所谓损之又损之之道也。”(群书治要·孔子家语)
【译文】孔子在瞻仰鲁桓公的庙时,看到庙中有一个倾斜易覆的器皿。孔子向守庙人问道:“这是什么器具?”守庙人回答说:“这可能就是叫作‘宥坐’的器物了。”孔子说:“我听说过‘宥坐’这种器具,里面空时就倾斜,装东西适中时就端正,装满时就倒了。贤明的君王用此来警戒自己,所以放置在座位旁边。”他回头对学生们说:“试往里面装水。”水灌进里面,达到容器一半时就直立,装满时就倾倒。孔子非常感叹地说道:“哎呀!万物中有哪一个是装满了却不颠覆的呢?”子路上前来说道:“能不能问一下,想要保持装满却不倾倒,有办法吗?”孔子说:“聪明能干又有智慧,就要用愚笨的姿态来保持;功盖天下,就要用推让的姿态来保持;勇力震撼当世,就要用胆怯的恣态来保持;拥有四海的土地财富,就要用谦逊的姿态来保持。这就是所说的‘谦退再谦退’的方法。”

慎言第十
金人三缄
【原文】孔子观周,遂入大祖后稷之庙。庙堂右阶之前,有金人焉,叁缄其口,而铭其背曰:“古之慎言人也。戒之哉!无多言,多言多败;无多事,多事多患。安乐必诫〔虽处安乐,必警诫也〕,无行所悔〔所悔之事,不可复行〕。勿谓何伤,其祸将长;勿谓何害,其祸将大;勿谓不闻,神将伺人。焰焰不灭,炎炎若何;涓涓不壅,终为江河。绵绵不绝,或成网罗〔绵绵微而不绝,则有成网罗者〕;豪末不扎〔如豪之末,言微也;扎,拔也〕,将寻斧柯〔寻,用〕。诚能慎之,福之根也;口是何伤,祸之门也。强梁者不得其死,好胜者必遇其敌。盗憎主人,民恶其上。君子知天下之不可上也,故下之;知众人之不可先也,故后之。温恭慎德,使人慕之;执雌持下,人莫逾之。人皆趣彼,我独守此;人皆惑惑,我独不徙〔惑惑,东西转移之貌〕。内藏我智,不示人技。我虽尊高,人弗我害,唯能于此。天道无亲,常与善人,戒之哉!戒之哉!”孔子既读斯文,顾谓弟子曰:“小子志之,此言实而中、情而信。”(群书治要·孔子家语)
【译文】孔子去游览周朝的都城,前往瞻仰周的太祖后稷的祠宇。祠宇右边台阶之前,有一座铜铸造的人像。人像的口上被封了三重,它的背上刻了铭文说:“这是古代说话非常谨慎的人。大家要警戒啊!不要多言,多言之人往往多败;不要多事,多事之人每每多患。即使生活在安乐的环境中,也一定要戒慎恐惧,不要再做那些会令自己后悔的事。不要认为没有什么损伤,那引起的祸患将要影响深长;不要说没有什么损害,那引起的祸患将要继续扩大;更不要认为没有人知道,神明正在观察着你呢。火刚冒烟的时候,你不去扑灭它,到了火势很大的时候,又怎么办呢?水还是细流的时候,不去堵塞它,那么最后就要扩大成为长江大河的。细微的线缕,如果不去扯断它,有的就可能被织成大的网罗;最小的幼苗,如果不去拔除它,将来就非用斧头不可啊。假如真能慎之又慎,那就是致福的根基;多嘴多舌不是没有损害,它正是致祸的门径。横暴的人往往得不到善终,好胜的人一定遇到强敌。如同盗贼不喜欢碰到物主,百姓总是埋怨高高在上的人。君子深知不可高高在上,所以要谦下一些;深知不可老是站在前头,所以退居后面。温厚恭谨,戒慎仁德,会使人仰慕;坚持安抚之道,谦虚下人,人们永远超越不了他。人人都追逐浮华,夸夸奇谈,只有我坚守此道;人人都东奔西走,唯我独自坚守不移。把我的智慧藏在内心深处,在别人面前不显露自己的技能。即使处于尊贵的地位,别人也不会伤害我的。上天不论亲疏,却只扶助那些行善之人。要警戒呀!”孔子读完这篇铭文,回头对弟子们说:“你们年轻人要记住这些教诲啊!这些话说得很具体而又很中肯,说得合乎情理而又很有说服力。”


卷四 治国
治本第一
周之所盛
【原文】孔子观于明堂,睹四方之墉〔墉,墙〕。有尧舜桀纣之象,而各有善恶之状,兴废之诫焉。又有周公相成王,抱之而负斧扆,南面以朝诸侯之图焉。孔子徘徊而望之,谓从者曰:“此则周之所以盛也。夫明镜者,所以察形;往古者,所以知今。人主不务袭迹于其所以安存,而忽怠于(怠于下有其字)所以危亡,是犹未有以异于却步,而欲求及前人也,岂非惑哉?”(群书治要·孔子家语)
【译文】孔子在周天子宣讲政教、举行大典的明堂参观时,他观看了四周的墙壁。墙上有尧帝、舜帝、夏桀、商纣的画像,而且各有慈善或凶恶的神态,这其实就是一种国家兴亡的警戒。还有周公辅佐成王时,怀抱着成王而背靠斧纹图形屏风、面南而坐来接受诸侯朝见的画面。孔子望着这些图像来回不停地走动,对身边跟随的人说:“这就是周朝之所以繁荣兴盛的原因了。明亮的镜子是用来视察形体的,从前之事是用以启发当今之人的。如果一个君主不努力追循前朝之所以能安稳存在的足迹,并且又不重视其之所以危亡的原因,这就好像一如往常地倒退行走,却期求能赶上前人,这难道不糊涂吗?”

何必曰利
【原文】孟子见于(原注无于字)梁惠王。王曰:“叟不远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吾国乎?”孟子对曰:“王何必曰利?亦曰仁义而已矣〔王何必以利为名乎?亦惟有仁义之道可以为名耳。以利为名,则有不利之患矣!〕。王曰‘何以利吾国’?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士庶人曰‘何以利吾身’?上下交征利,而国危矣〔征,取也。从王至庶人,各欲取利,必至于篡弑〕。未有仁而遗其亲者也,未有义而后其君者也。”梁惠王曰:“寡人愿安承教。”〔愿安,意承受孟子之教命。〕孟子对曰:“杀人也(原注无也字),以梃与刃,有以异乎〔梃,杖也〕?”曰:“无以异也。”“以刃与政,有以异乎?”曰:“无以异也。”〔以刃与政杀人无异也。〕“庖有肥肉,厩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饿殍,此率兽而食人也。兽相食,且人恶之,为民父母行政,不免率兽而食人,恶在其为民父母也。”〔为政乃若率禽兽食人,安在其为民父母之道。〕(群书治要·孟子)
【译文】孟子拜见梁惠王。惠王说:“您不远千里而来,一定会给我国带来利益吧?”孟子答道:“大王!为何一定要谈利益呢?只要讲求仁义就足够了。假如大王说‘怎样才能对我的国家有利呢’?大夫说‘怎样才能对我的家族有利呢’?士子和平民说‘怎样才能对我自己有利呢’?如此全国上下互相争利,国家就会处于危险境地了。没有讲求‘仁’却遗弃其父母者,也没有讲求‘义’却怠慢其国君者。”梁惠王说:“我愿听您指教!”孟子说:“只要是杀死人,用棍棒还是用刀子,有什么区别吗?”惠王说:“无区别。”孟子又问:“用刀子杀死人和用政治害死人,有什么区别吗?”惠王说:“亦无区别。”孟子接着说:“厨房里储藏着肥嫩的肉,圈栏里养着健壮的马,然而百姓却面带饥色,郊野有饿死的尸体,这就等于率领野兽来吃人啊!野兽互相捕斗而食,人们尚且厌恶它,那么作为百姓的父母官去管理政事,却不能避免率领兽类来吃人,怎配做百姓的父母官呢?”

晏子论礼
【原文】景公饮酒数日,释衣冠(释衣冠原作去冠披裳),自鼓盆瓮,问于左右曰:“仁人亦乐此乐乎?”梁丘据对曰:“仁人之耳目犹人也,夫何为独不乐此乐也!”公令趋驾迎晏子,晏子朝服以至。公曰:“寡人甚乐,欲与夫子同此乐,请去礼。”对曰:“群臣皆欲去礼以事君,婴恐君之不欲也。今齐国小童,自中以上,力皆过婴,又能胜君,然而不敢者,畏礼义也。上(上原作君)若无礼,无以使下;下若无礼,无以事上。夫人之所以贵于禽兽者,以有礼也。婴闻之,人君无礼,无以临其邦;大夫无礼,官吏不恭;父子无礼,其家必凶。《诗》曰:‘人而无礼,胡不遄死。’故礼不可去也。”公曰:“寡人不敏无良,左右淫蛊寡人,以至于此,请杀之。”晏子曰:“左右无罪。君若无礼,则好礼者去,无礼者至;君若好礼,则有礼者至,无礼者去矣。”公曰:“善。”请易衣冠,粪洒改席。召晏子。晏子入门,三让升阶,用三献礼焉;再拜,而出。公下拜,送之,彻酒去乐,曰:“吾以章晏子之教也。”(群书治要·晏子)
【译文】景公嗜好饮酒,有一次竟连饮数日,酒酣之时,他竟脱衣摘帽,亲自敲击瓦盆奏乐,问身边各位近臣:“仁德之人也喜好以此为乐吗?”梁丘据回答说:“仁德之人的耳朵眼睛,同别人一样,他们怎么会偏偏不喜好以此为乐呢?”于是景公派人驾车去请晏子,晏子身穿朝服而来。景公说:“我今天很高兴,愿与先生共同饮酒作乐,请你免去君臣之礼。”晏子答道:“假如群臣都想免去礼节来侍奉您,我怕君主您就不愿意了。现在齐国的孩童,凡身高中等以上者,力气都超过我,也能胜过您,然而却不敢作乱,是因为惧怕礼义啊!君主假如不讲礼义,就无法役使下属;下属如果不讲礼义,就无法侍奉君主。人之所以比禽兽尊贵,就是因为有礼义啊!我听说,君主如果不是因为礼义,就无法正常地治理国家;大夫如果不是因为礼义,底下官吏就会不恭不敬;父子之间如果没有礼义,家庭就必有灾殃。《诗经》中说:‘人如果不遵守礼义,为什么不赶快去死?’可见礼义不可免除啊!”景公说:“我自己不聪敏,也没有好的近臣,加之他们迷惑、引诱我,以至于如此,请处死他们!”晏子说:“身边的近臣没有罪。如果君主不讲礼义,那么讲究礼义之人便会悄然离去,不讲礼义之人就会纷至沓来;君主如果讲究礼义,那么讲究礼义之人就会纷至沓来,不讲礼义之人便会悄然离去。”景公听后说道:“先生说得好啊!”于是景公让人换了衣冠,令下人洒扫庭院,更换坐席,然后重新请晏子。晏子进入宫门,经过三次谦让,才登上台阶,采用的是“三献之礼”。随即,晏子再行拜别之礼,准备离去,景公以礼送别,然后命令下人撤掉酒宴,停止音乐,并对身边臣子说:“我这么做是为了显扬晏子的教诲。”

庞暖论医
【原文】悼襄王问庞暖曰:“夫君人者,亦有为其国乎?”庞暖曰:“王独不闻俞拊之为医乎?已识必治,神避之。昔尧之任人也,不用亲戚,而必使能。其治病也,不任所爱,必使旧医。”襄王曰:“善。”庞暖曰:“王其忘之乎?昔伊尹医殷,太公医周,百里医秦,申麃医郢,原季医晋,范蠡医越,管仲医齐,而立五国霸。其善一也,然道不同数。”襄王曰:“愿闻其数。”暖曰:“王独不闻魏文侯之问扁鹊耶?曰:‘子昆弟三人,其孰最善为医?’扁鹊曰:‘长兄最善,中兄次之,扁鹊最为下也。’文侯曰:‘可得闻耶?’扁鹊曰:‘长兄于病视神,未有形而除之,故名不出于家。中兄治病,其在毫毛,故名不出于闾。若扁鹊者,镵血脉,投毒药,割肌肤,而名出闻于诸侯。’文侯曰:‘善。’使管子行政以扁鹊之道,则桓公几能成其霸乎!”(群书治要·鹖冠子)
【译文】悼襄王问庞暖:“统治人民的人,也有治理国家的方法吗?”庞暖说:“君主难道没有听说过俞拊行医的事吗?既知道病因,便一定要治好,连神鬼也避让于他。昔日尧帝用人,不任用其亲戚,而必定使用有才能者。他若治疗疾病,不用所喜爱之人,定会使用曾为之治病的医生。”悼襄王说:“很对!”庞暖说:“君主难道忘了吗?从前伊尹医治殷朝之弊病,太公医治周朝之弊病,百里奚医治秦国之弊病,申麃救治楚国郢都之患,原季医治晋国之弊病,范蠡医治越国之弊病,管仲医治齐国之弊病,才成就这五国之霸业。这几人同样都是贤才,但其治理之道却有着不同的时机。”悼襄王说:“希望听你讲一讲‘时机’。”庞暖说:“君主难道没有听说过魏文侯询问扁鹊的事吗?魏文侯问道:‘你兄弟三人,其中谁最善于治病?’扁鹊说:‘大哥医术最高,二哥次之,我的医术在他俩之下。’文侯说:‘可以请你说得详细些吗?’扁鹊说:‘大哥对于疾病,在其隐伏未发之时便能看到,并在未出现症状时便除去病源,所以他的名声传不出病人之家。二哥医治疾病,是在病情十分轻微时便予以治愈,所以名声传不出病人所在村巷。像我扁鹊这样,(在病人病势沉重时)刺穿病人血脉,使用有毒性的药物,割开病人体肤,却能使名声传闻于诸侯。’文侯说:‘你讲得有道理。’试想,如果让管仲主持政务,却使用扁鹊治病的方法,那么齐桓公岂能成就他的霸业?”

童子天师
【原文】黄帝将见太隗乎具茨之山,方明为御,昌寓(遇疑有误)骖乘,张苦、謵朋(朋原作扅)前马,昆阍、滑稽后车。至襄城之野,七圣皆迷,无所问涂。适遇牧马童子,问涂焉,曰:“若知具茨之山乎?”曰:“然。”曰:“知太隗之存乎?”曰:“然。”黄帝曰:“异哉小童!非徒知具茨之山,又知太隗所存。请问为天下。”小童曰:“夫为天下者,亦何以异乎牧马者哉?亦去其害马者而已矣。”〔马既过分为害〕黄帝再拜稽首,称天师而退。(群书治要·庄子)
【译文】黄帝到具茨山去拜访太隗,方明赶车,昌寓陪伴,张苦、謵朋在马前引路,昆阍、滑稽跟随于车后。来到襄城的郊野,七位圣人均迷失方向,而且无处问路。正巧遇到一位牧马少年,便去问路,说:“你知道具茨山吗?”少年说:“知道。”又问:“你知道太隗居住在什么地方吗?”少年说:“知道。”黄帝说:“真奇怪啊!孩子,你不仅知道具茨山,而且知道太隗居住的地方。那请问你知道怎样治理天下吗?”少年说:“治理天下者,跟牧马者又有什么不同呢?只不过去掉害群之马罢了!”黄帝听后,叩头至地行大拜之礼,口称“天师”而退去。

过闾而轼
【原文】魏文侯过段干木之闾而轼,其仆曰:“君何为轼?”曰:“此非段干木之闾与?段干木盖贤者也,吾安敢不轼。且段干木光于德,寡人光于地;段干木富乎义,寡人富乎财。地不如德,财不如义。寡人当事之者也。”遂致禄百万,而时问之,国人皆喜。居无几何,秦兴兵而欲攻魏。司马唐且谏秦君曰:“段干木,贤者也,而魏礼之,天下莫不闻,无乃不可加乎兵?”秦君以为然,乃案兵而辍,不攻魏。文侯可谓善用兵矣。夫君子之用兵也,莫见其形而功已成,此之谓也。野人之用兵也,鼓声则似雷,号呼则动地,尘气充天,流矢如雨,扶伤举死,履肠涉血,无罪之民,其死者已量于泽矣,而国之存亡、主之死生,犹未知也,其离仁义亦远矣。(群书治要·新序)
【译文】魏文侯经过段干木住的胡同大门前面时,总要伏在轼(车厢前的横木)上表示敬意,他的仆人问:“主公为什么要伏轼致敬?”文侯说:“这不是段干木住的那条胡同吗?段干木是贤德之士,我怎么敢不伏轼致敬呢?况且,段干木因德行高尚而荣光,寡人因国土较大而荣光;段干木富有的是道义,寡人富有的是钱财。地域不如德行,钱财不如道义,他是寡人应当服侍的人。”于是给段干木送去薪俸百万,经常向他请教,魏国人民都很高兴。过了不久,秦国动员军队要攻打魏国,司马唐且规劝秦国国君说:“段干木是位贤德之士,魏文侯非常尊敬他,天下无人不知,恐怕不可以发兵攻打吧!”秦国国君认为此话有理,就停止动员部队,不打魏国了。魏文侯可以说是善于用兵的人了。君子的用兵,未见其有所表露,而大功已告成,说的就是这种情形。粗鲁之人用兵,鼓声就像打雷,喊杀声震动大地,尘土满天,箭如雨下,搀扶伤员,抬走死者,人们踩着死者肠子、蹚过遍地血水,无辜的民众,其战死者足以填平一大片洼地,但是国家的存亡,君主的死活,都还在不可知之数。这离仁义之道也太远了。

曲突徙薪
【原文】淳于髡至邻家,见其灶突之直,而积薪在旁,曰:“此且有火灾。”即教使更为曲突,而徙远其薪。灶家不听。后灾,火果及积薪,而燔其屋,邻里并救击。及灭止,而烹羊具酒,以劳谢救火者,曲突远薪,固不肯呼淳于髡饮饭。智者讥之云:“教人曲突远薪,固无恩泽;焦头烂额,反为上客。”盖伤其贱本而贵末。岂夫独突薪可以除害哉?而人病国乱,亦皆如斯。是故良医医其未发,而明君绝其本谋。后世多损于杜塞未萌,而勤于攻击已成,谋臣稀赏,而斗士常荣,犹彼人殆失事之重轻。察淳于髡之预言,可以无不通,此见微之类也。(群书治要·桓子新论)
【译文】淳于髡到邻家,见他家炉灶烟道太直,而柴草又堆放在灶旁,就对邻居说:“这样早晚会发生火灾。”便指教邻人将直烟道改为弯烟道,并将柴草移往远处。邻人没有听从他的话。而后灶火落下,燃及柴草而烧着了房子,众邻里齐来救火。火被扑灭后,这失火者烹羊摆酒以答谢帮其救火的人,随后将烟道改为弯烟道,将柴草搬到远离炉灶的地方,却不肯请淳于髡吃饭。智者讥讽失火之人说:“教你将直烟道改为弯烟道、将柴草远离炉灶的人却不认为有恩泽,而那些帮助救火被烧得焦头烂额的人反成为座上宾。”这是为其不重视根本而看重末节而感到悲哀。难道只是改烟道和移柴草能免除灾害吗?人们生病、国家动乱,也都是如此。所以,高明的医生看病是在病未发之时就予以诊治,而圣明君主可以提前阻断动乱阴谋。后人多疏于杜绝尚未发生的动乱苗头,而勤于打击已成事实的动乱行动,那些当初为防止动乱而提出建议的大臣很少得到赏赐,而那些平息动乱之士却常显荣耀,这就如同那失火之人全然弄错了事情的轻重一样。明察淳于髡“曲突远薪”的预言,则对于事理没有不通晓的。这就是能见微知著的例子啊。

为政第二
孔子始诛
【原文】孔子为鲁大司寇,朝政七日,而诛乱法大夫少正卯,戮之于两观之下〔两观,阙也〕,尸于朝三日。子贡进曰:“夫少正卯,鲁之闻人也。今夫子为政而始诛之,或者为失之乎?”孔子曰:“天下有大恶者五,而盗窃不与焉。一曰心逆而险,二曰行僻而坚,三曰言伪而辨,四曰记丑而博〔丑,谓非义〕,五曰顺非而泽。此五者,有一于人,则不免于君子之诛,而少正卯皆兼有之。其居处足以撮徒成党〔撮,聚也〕,其谈说足以饰邪荧众,其强御足以反是独立。此乃人之奸雄也,不可以不除。” (群书治要·孔子家语)
【译文】孔子被任命为鲁国的大司寇(大法官),升堂理政才七天,就处死了扰乱礼法制度的大夫少正卯,将他在宫殿门外的两座高台上杀掉,且暴尸于朝堂三日。弟子子贡向孔子进言说:“少正卯是鲁国的名人,现在先生一开始治理政事就杀了他,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失当呢?”孔子说:“天下的大罪恶有五类,而盗窃不在其中。一是心存悖逆而且阴险,二是行为邪僻而坚持不改,三是言语虚妄而巧言善辩,四是搜记不义而不厌其多;五是随顺邪恶而润饰美化。这五种罪恶,人若犯有一项,则难免受到君子的谴责,而少正卯五种兼有。他的住所足以聚集其门徒结成党派,他的言论足以掩饰邪心、迷惑众人,他积聚的力量足以叛逆礼法、谋求独立。这样的人正是人群中的奸雄,不可以不除掉啊!”

子产治政
【原文】郑子皮授子产政,子产使都鄙有章〔国都及边鄙,车服尊卑,各有分部也〕,上下有服〔公卿大夫,服不相逾〕,田有封洫〔封,疆也。洫,沟也〕,庐井有伍〔庐,舍也。九夫为井,使五家相保也〕。大人之忠俭者〔谓卿大夫〕,从而与之;泰侈者,因而毙之。从政一年,舆人诵之,曰:“取我衣冠而褚之〔褚,畜也。奢侈者畏法,故畜藏也〕,取我田畴而伍之。孰杀子产,吾其与之〔并畔为畴〕!”及三年,又诵之,曰:“我有子弟,子产诲之。我有田畴,子产殖之〔殖,生也〕。子产而死,谁其嗣之〔嗣,续也〕?” (群书治要·春秋左氏传)
【译文】郑国子皮把国政交付给子产,子产使国都和边塞地区各按一定的尊卑制度行事,公卿大夫各有不同服式,田地之间都有疆界和沟渠,住宅区居民有其编伍(五家一组,便于管理)。公卿大夫中忠贞俭朴的,就给以适当奖励;骄横奢侈的,就依法予以惩办。子产执政一年,众人唱道:“收取我的衣帽来贮藏,收取我的田地编伍又丈量。谁去杀子产,我愿意帮忙!”到了第三年,众人唱道:“我有子弟,子产来教诲;我有田地,子产使它繁盛。子产如果死了,有谁可以继任?”

西门豹治邺
【原文】魏文侯时,西门豹为邺令。邺三老、廷掾,常岁赋敛百姓,收取其钱,得数百万,用其二三十万为河伯娶妇,与祝巫共分其余钱。人家有好女者,持女逃亡。以故城中益空无人,又困贫。俗曰:“不为河伯娶妇,水来漂没。”至为河伯娶妇,送女河上。豹往会之,曰:“是女不好,烦大巫妪入报,更求好女,后日送之。”即使吏卒共抱大巫妪,投之河中。有顷曰:“巫妪何久也?弟子趣之!”复以弟子一人投河中。有顷曰:“弟子何久也?”复使投之。凡投三弟子也。豹曰:“巫妪弟子,女子也,不能白事,烦三老为入白之。”复投三老。豹曰:“巫妪、三老不来奈何?”欲复使掾趣之。皆叩头,破额血流。豹曰:“若皆罢归去。”吏民大惊恐,从是已后,不敢言为河伯娶妇。豹发民凿十二渠,引河水灌田。民烦苦不欲,豹曰:“民可与乐成,不可与虑始。今虽患苦,然期令子孙思我。”至今皆得水利,民人以给足。故豹为邺令,泽流后世,无绝已时。子产治郑,民不能欺;子贱治单父,人不忍欺;西门豹治邺,人不敢欺。三子之才能,谁最贤哉?辨治者当能别之。(群书治要·史记)
【译文】魏文侯的时候,西门豹做邺县县令。邺县掌管教化的乡官、县府的群僚常年向老百姓征收税赋,搜刮老百姓的钱有几百万,用其中二三十万给河神娶媳妇,与主持祭河神的祭师及女巫共同瓜分剩余的钱。本县人家中有漂亮女子的,都带着女儿逃亡了。因此城里逐渐空虚,剩下的居民也更加穷困了。民间相传:“如果不给河神娶媳妇,河水冲来就会淹没所有田庄和百姓。”到了为河神娶媳妇的日子,选定的女子被送到了河边。西门豹前去与大家会合。西门豹(看了新娘后)说:“这个女子不漂亮,烦劳大巫婆入水报告河神,就说要另找一个漂亮女子,后天把她送来。”当即让官府的兵卒抬起大巫婆扔进河里。过了一会儿,西门豹说道:“巫婆怎么一去这么久呢?徒弟去催促一下!”再把一个徒弟扔进河里。过了一会儿,他又说道:“徒弟怎么一去这么久呢?”又把一个徒弟扔进河里。一共扔进三个徒弟。西门豹说:“巫婆及其徒弟是女人,不会报告事情,相烦三老替我进去报告一下。”又把三老扔进河里。西门豹说:“巫婆、三老不回来,怎么办呢?”要再派县吏去催促。他们都叩头求饶,直至磕破额头,鲜血直流。西门豹说:“你们都回去休息吧。”邺县的官吏和百姓都非常惊慌害怕,从此以后,不敢再说给河神娶媳妇了。西门豹立即征发老百姓开凿了十二条渠道,引河水灌溉农田。(刚开始开渠的时候)百姓怨烦劳苦,不愿意干。西门豹说:“对百姓,只可以事后与他们共享成功,不可与他们事前商量如何开创。现在他们虽担忧劳苦,但期望使他们的子孙们想起我。”到现在,那里都还蒙受着修渠的好处,老百姓因而富足。所以西门豹做邺县的县令,恩泽流传后代,没有终了的时候。子产治理郑国,百姓不能欺骗他;宓子贱治理单父,百姓不忍心欺骗他;西门豹治理邺县,百姓不敢欺骗他。他们三个人的才能谁最高呢?明察的人自然能够分辨出来。

晏子宰阿
【原文】景公使晏子为阿宰,三年而毁闻于国。公不悦,召而免之。晏子谢曰:“婴知婴之过矣,请复治阿,三年而誉必闻于国。”公复使治阿,三年而誉闻于国。公悦,召而赏之,辞而不受。公问其故,对曰:“昔者婴之治阿也,筑蹊径,急门闾之政,而淫民恶之;举俭力孝悌,罚偷窳,而惰民恶之;决狱不避贵强,贵强恶之;左右之所求,法则与,非法则否,而左右恶之;事贵人,体不过礼,而贵人恶之。是以三邪毁乎外,二谗毁乎内,三年而毁闻乎君也。今臣更之,不筑蹊径,而缓门闾之政,而淫民悦;不举俭力孝悌,不罚偷窳,而惰民悦;决狱阿贵强,而贵强悦;左右所求言诺,而左右悦;事贵人体过礼,而贵人悦。是以三邪誉于外,二谗誉乎内,三年而誉闻于君也。昔者婴之所以当诛者宜赏,而今之所以当赏者宜诛,是故不敢受。”景公乃任以国政焉。(群书治要·晏子)
【译文】景公委派晏子任阿城的最高长官。过了三年,诋毁晏子的话就传遍全国。景公很不悦,便召回晏子欲将其罢免。晏子谢罪说:“君主,我已知道我的过错,请允许我再去治理阿城,三年之后,好名声必会传遍全国。”景公便又委派他去治理阿城。三年之后,好名声果然传遍全国。景公喜悦,召回晏子欲赏赐他。晏子推辞不受。景公问为什么不愿受赏,晏子答道:“以前,我治理阿城的时候,修筑小路,加强住宅、里巷门户防务,以致邪恶之人憎恨我;提倡生活节俭、力行孝顺父母、热爱兄长,惩罚苟且、懒惰的人,以致懒惰之人怨恨我;判决诉讼不包庇显贵、豪强,以致显贵豪强厌恶我;身边同事有所求,合法的给予,不合法的不给,以致左右之人讨厌我;接待地位显贵之人,亲近程度不超过礼义规定,地位显贵之人不喜欢我。于是,三种邪恶之人在外边毁谤,两种谗佞之人在内部毁谤,因此,三年内这些毁谤都传到您的耳边了。如今,我改变了原来的做法,停止修筑小路,放松住宅、里巷门户防务,邪恶之人便高兴;不推崇生活节俭、尽力孝顺父母、亲爱兄长,不惩罚苟且懒惰之人,懒惰之人便高兴;判决诉讼时偏袒显贵豪强,显贵豪强便高兴;身边之人有所求,全都答应,我左右之人都高兴;接待地位显赫之人,亲近程度超过礼义规定,地位尊贵之人高兴。因此,三种邪恶之人在外部称赞,两种谗佞之人在内部称赞,于是三年内,我的好名声就传到您的耳边了。以前,我受到责备的那些事情,实际上应该受到奖赏;如今,我受到奖赏的这些事情,实际上应该受到责罚,所以我不敢接受赏赐。”景公听罢,深有所悟,便将国家政事委托给他。

卜式牧羊
【原文】卜式,河南人也。以田畜为事。时汉方事匈奴,式上书,愿输家财半助边。上使使问式:“欲为官乎?”式曰:“自少牧羊,不习仕宦,不愿也。”使者以闻。上乃召拜式为中郎,赐爵左庶长,田十顷,布告天下,尊显以风百姓。初式不愿为郎,上曰:“吾有羊在上林中,欲令子牧之。”式既为郎,布衣草蹻而牧羊。岁余,羊肥息。上过其羊所,善之。式曰:“非独羊也,治民亦犹是矣。以时起居,恶者辄去,无令败群。”上奇其言,欲试使治民。拜式缑氏令,缑氏(旧无此缑氏二字,补之)便之。迁齐王大傅,转御史大夫。(群书治要·汉书)
【译文】卜式,河南郡人,以种田畜牧为业。当时汉朝正和匈奴发生战事,卜式上书,愿意拿出家中财产的一半来捐助边防军备。皇上派遣使者询问卜式:“想做官吗?”卜式回答说:“我自小牧羊,不习惯做官,这不是我的期望。”使者把这个情况禀报给皇上,皇上于是召卜式做了中郎,赐其左庶长爵位,田地十顷,并将此事布告天下,以示尊贵,来鼓励百姓向他学习。当初,卜式不愿意做郎官,皇帝说:“我有羊群在上林苑中,想命你去放牧。”卜式做了郎官之后,身穿布衣足登草鞋而牧羊。一年多后,羊长得肥壮也繁殖得很多。皇帝从他牧羊的地方经过,称赞他。卜式说:“不仅牧羊是这样,治理百姓也和牧羊的道理一样。对羊要使其按时起居,不好的羊要当即除去,不要让它祸害羊群。”皇帝认为这话很奇特,打算试着让他做官治理百姓,便拜卜式为缑氏县令,缑氏县因而得利。后来,他调任齐王的太傅,再后来又转任御史大夫。

仁及小鱼
【原文】宓子治单父三年〔宓子,子贱也〕,而巫马期〔巫马期,孔子弟子也〕往观化焉〔微视之〕。见夜渔者,得鱼则释之,问焉。渔者对曰:“宓子不欲人之取小鱼也,所得者小鱼,是以释之。”巫马期归,以报孔子曰:“宓子之德至矣!使人暗行,若有严刑在其侧者。宓子何以至于此?”孔子曰:“丘尝问之以治,言曰:‘诚于此者形于彼。’宓子必行此术也。”(群书治要·淮南子)
【译文】宓子贱治理单父的第三年,孔子的弟子巫马期去观察该地的风气如何。巫马期见有人在夜间捕鱼,捕得后又将鱼放了,便询问捕鱼人。渔夫回答说:“宓子贱不愿让人捕捞正在成长的小鱼。我刚捕到的是些小鱼,因而就把它们放了。”巫马期回去后把所见所闻向孔子做了汇报,说:“宓子贱的德政好到极点了!他能使人私下做事时也像严刑峻法就在身边一样。宓子贱为什么能达到这种治理成效呢?”孔子说:“我曾经向宓子贱询问他用什么方法治理政务,他说道:‘(为政者)精诚的仁爱之心表现在身边小事上,就能在(百姓中)产生深远的影响。’宓子贱一定是施行的这种治理方法。”

臧孙猛政
【原文】臧孙行猛政,子贡非之。臧孙召子贡而问曰:“我不法耶?”曰:“法矣。”“我不廉耶?”曰:“廉矣。”“我不能事耶?”曰:“能事矣。”臧孙曰:“三者吾唯恐不能,今尽能之,子尚何非耶?”子贡曰:“子法矣,好以害人;子廉矣,好以骄上;子能事矣,好以陵下。夫政者犹张琴瑟也,大弦急则小弦绝矣。是以位尊者,德不可以薄;官大者,治不可以小;地广者,制不可以狭;民众者,法不可以苛。天性然也。故曰:‘罚得则奸邪止矣,赏得则下欢悦矣。’由此观之,子则贼心已见矣。今子方病,民喜而相贺曰:‘臧孙子已病,幸其将死。’子之病少愈,而民以相惧,曰:‘臧孙子病又愈矣,何吾命不幸也,臧孙子又不死矣。’子之病也,人以相喜;生也,人以相骇。子之贼心亦甚深矣。为政若此,如之何不非也。”于是臧孙子惭焉,退而避位。(群书治要·新序)
【译文】臧孙实行苛刻的政治,子贡指责他。臧孙召见子贡问道:“我不是按照法律行事的吗?”子贡回答说:“是按照法律行事的。”“我不廉洁吗?”回答说:“廉洁。”“我没有执政能力吗?”回答说:“有能力。”臧孙说:“这三条我唯恐自己达不到,现在我全部都能达到,你为什么还指责我呢?”子贡说:“您能依法行事,却喜欢以法杀害人;您也廉洁,但喜欢以廉洁在国君面前表现出自高自大;您有执政能力,但喜欢欺压下属。执政就好像调紧琴瑟,粗弦上得太紧(音太高),细弦就会被绷断。因此地位尊贵的人,德行不能浅薄;官位高的人,管理不能太细;辖地广大者,制度不能偏狭;辖区百姓众多者,法律不能苛刻。自然法则就是这样。所以有人说:‘处罚得当奸邪就能制止,奖赏得当下属就会高兴。’由此看来,您的残忍之心已经显露了。现在您刚一生病,老百姓高兴得互相庆贺说:‘臧孙子生病了!幸亏他快要死了。’您的病稍有好转,老百姓就相互表示惧怕,说:‘臧孙子病又好了,为什么我们的命运这么不幸啊,臧孙子怕又死不了了。’您活着,老百姓为之害怕,您的残忍之心也太重了。执政结果到了这个地步,人们怎么会不指责您呢?”于是臧孙子感到惭愧,才退身而让出职位。

子路治蒲
【原文】子路治蒲三年,孔子过之。入其境,曰:“善哉由乎,恭敬以信矣。”入其邑,曰:“善哉由乎,忠信以宽矣。”至于其廷,曰:“善哉由乎,明察以断矣。”子贡执辔而问曰:“夫子未见由,而三称其善,可得闻乎?”孔子曰:“我入其境,田畴尽易,草莱甚辟,沟洫甚深,此其恭敬以信,故其民尽力也;入其邑,墙屋甚崇,树木甚茂,此忠信以宽,故其民不偷也;入其廷,廷甚闲,此明察以断,故其民不扰也。”(群书治要·新序)
【译文】子路治理蒲地三年,孔子出游经过那里,进入蒲地境内,说:“好呀子路,恭敬而诚实啊!”进入蒲地城邑,说:“好呀子路,忠信而宽厚啊!”到了官衙庭堂说:“好啊子路,明察而善断啊!”子贡拉着马缰问道:“老师没有见子路,却三次称赞他好,能不能让我听听这是为什么呢?”孔子说:“我进入蒲境,见田地都进行了整治,郊外荒地多已开垦,田间水沟很深。这说明他恭敬而诚实,所以老百姓尽力耕种;进入城邑,看到墙壁房屋高而整齐,树木非常茂盛,这说明他忠信而宽厚,老百姓就不苟且从事;进到他的官衙大堂,大堂上很清闲,这说明他明察善断,所以老百姓不来申诉打扰。”

宓子贱治单父
【原文】宓子贱治单父,弹鸣琴,身不下堂,而单父治。巫马期亦治单父,以星出,以星入,日夜不处,以身亲之,而单父亦治。巫马期问其故于子贱,子贱曰:“我之谓任人,子之谓任力。任力者固劳,任人者固(旧无固字,补之)逸也。”人曰:“宓子贱则君子矣!逸四支,全耳目,平心气,而百官治。巫马期则不然,弊性事情,劳烦教诏,虽治,犹未至也。” (群书治要·说苑)
【译文】宓子贱治理单父城,弹奏琴曲,身不下堂,而单父社会安定。巫马期也治理过单父城,忙得顶着星星出门,戴着星星回家,日夜不能安居,凡事必定亲自处理,单父也得以社会安定。巫马期向宓子贱请教这劳逸的缘故,宓子贱说:“我这种做法叫凭借人,你那样做叫凭借力。凭借力的人当然劳苦,凭借人的人当然轻松。”有人说:“宓子贱可算是位君子,四肢轻松,不劳耳目,心平气和,但所有公事都办得很好。巫马期却不是这样,不惜损害生命去做事,费力烦神地去教育告诫,虽然单父也得到治理,但还是没有达到最好。”

桓公逐鹿
【原文】齐桓公逐鹿而远,入山谷之中,见一老。公问之曰:“是为何谷?”对曰:“为愚公之谷也。”公曰:“何故?”对曰:“以臣名之。”公曰:“何为以公名之?”对曰:“臣故畜牸牛,子大,卖之而买驹。少年曰:‘牛不能生马。’遂持驹去。傍邻闻之,以臣为愚。故名此谷为愚公之谷。”桓公曰:“诚愚矣,夫何为而与之。”桓公遂归,以告管仲。管仲曰:“此夷吾之愚(愚原作过)也!使尧在上,咎繇为理,安有取人之驹,见暴如此叟者也。是公知狱讼不正,故与之耳。请退而修政。”孔子曰:“弟子记之,桓公,霸君也,管仲,贤佐也,犹有以智为愚者,况不及桓公、管仲者乎!”(群书治要·说苑)
【译文】齐桓公追逐一头鹿,进入一个远处的山谷之中,看见一位老翁,就问他说:“这是什么谷?”老翁回答说:“是愚公谷。”齐桓公问:“为什么取了这个名字?”老翁回答说:“因为我而起的名。”齐桓公说:“为什么因为你而取名愚公谷呢?”老翁回答说:“我从前养过一头母牛,生下牛犊长大后,我卖掉它买了一匹马驹。有个年轻人说:‘牛是不能生马的。’于是便牵走了我的马驹。邻居听说这件事,认为我太愚蠢了,所以这个山谷命名为愚公谷。”齐桓公说:“你确实太愚蠢了!你为什么要把马驹给他呢。”齐桓公于是回到宫中,第二天上朝时,将此事告诉了管仲。管仲说:“这是我的过错。假若尧在上,咎繇做刑狱官,怎么会有随便拉走人家马驹,像这个老翁一样被人欺凌的事呢?这是老翁知道诉讼案件判处不会公正,所以把马驹给了人。请允许我回去很好地整顿政事。”孔子说:“弟子们应记住这件事。齐桓公是建立霸业的国君,管仲是贤明的辅佐,还有把智者当成愚者的时候,何况赶不上桓公与管仲的人呢!”

管仲治国
【原文】齐桓公使管仲治国,对曰:“贱不能临贵。”桓公以为上卿,而国不治。公曰:“何故?”对曰:“贫不能使富。”公赐之齐国之市租一年,而国不治。公曰:“何故?”对曰:“疏不能制亲。”公立以为仲父,齐国大安,而遂霸天下。孔子曰:“管仲之贤,不得此三权者,亦不能使其君南面而霸矣。”(群书治要·说苑)
【译文】齐桓公命管仲治理国家,管仲对他说:“低贱的人不能管理高贵的人。”桓公就拜他为上卿,但国家还是没有治理好。桓公问:“这是什么缘故?”管仲回答说:“贫穷的人不能指使富有的人。”桓公便将齐国一年的市场税收赐给了他,但国家还是没有治理好。桓公又问:“这是什么缘故?”管仲回答说:“关系远的不能控制关系亲密的。”桓公就尊他为仲父。于是齐国治理得非常安定,并终于称霸天下。孔子说:“管仲这样的贤才,如果不能得到这三种权力,也不能使他的国君面南而坐,称霸天下呀!”

爱民第三
雨雪不寒
【原文】景公之时,雨雪三日而不霁。公被狐白之裘,坐于堂侧阶。晏子入见,立有间,公曰:“怪哉,雨雪三日而天不寒。”晏子对曰:“天不寒乎?”公笑。晏子曰:“婴闻古之贤君,饱而知人之饥,温而知人之寒,逸而知人之劳,今君不知也。”公曰:“善!寡人闻命矣。”乃命出裘发粟,以与饥寒。孔子闻之曰:“晏子能明其所欲;景公能(旧无能字,补之)行其所善。”(群书治要·晏子)
【译文】景公在位期间,有一年接连下了三天大雪而不见晴。景公身披白色毛裘衣,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樓主| 發表於 2016-9-17 19:51:44 | 顯示全部樓層
坐在殿堂侧边的台阶上。晏子进见景公,站立片刻后,景公说:“真奇怪呀!大雪纷飞下了三日,但天气却不寒冷。”晏子问道:“天气真的不寒冷吗?”景公笑了。晏子接着说:“据我所知,历代的贤明君主,自己吃饱时,能想到挨饿的百姓;自己穿暖时,能想到受冻的百姓;自己生活安逸时,能想到劳苦的百姓。而您现在却不懂得这些啊。”景公听了后说:“说得有理,我听到你的‘教诲’了。”于是,景公下令取出库中皮衣,开放粮仓,救济那些挨饿受冻的百姓。孔子听说此事后称赞道:“晏子是能表明自己意愿的臣子;景公是能实施晏子仁政思想的君主。”

平子平费
【原文】十三年,季平子立,而不礼于南蒯〔南蒯,季氏费邑宰也〕。南蒯以费叛,叔弓围费,弗克,败焉〔为费人所败〕。平子怒,令见费人,执之以为囚俘。冶区夫曰:“非也〔区夫,鲁大夫〕。若见费人,寒者衣之,饥者食之,为之令主,而共其乏困,费来如归,南氏亡矣。民将叛之,谁与居邑?若惮之以威,惧之以怒,民疾而叛,为之聚也。若诸侯皆然,费人无归,不亲南氏,将焉入乎?”平子从之。费人叛南氏。(群书治要·春秋左氏传)
【译文】鲁昭公十三年,季平子嗣位,对(为季氏立有大功的南遗之子)南蒯很不礼貌。南蒯就在驻地费城叛变(投降齐国)。鲁国的叔弓率军围攻费城,结果不但没攻陷,反而被费人打败。季平子大怒,下令只要见到费城地区的人就抓起来做俘虏。鲁国大夫冶区夫说:“这样做不对。如果见到费城人,没有衣服穿的就给他们衣服,没有饭吃的就给他们饭吃,做他们的好主人,供给他们缺乏的东西,费地人若前来投奔,要让他们像回到家一样,南氏就会灭亡了。百姓都打算背叛南氏,谁还和他一起占据费城呢?如果用兵威使百姓畏惧,用愤怒来使百姓害怕,费地人就会由于憎恨而跟着反叛,聚集在南氏的旗下。假如各诸侯都这样,费地人在走投无路之下,他们不亲近南氏,将到哪里去呢?”季平子听从了冶区夫的意见。不久,费地人就背叛了南氏。

景公射鸟
【原文】景公射鸟,野人骇之,公令吏诛之。晏子曰:“野人不知也。臣闻之,赏无功谓之乱,罪不知谓之虐,两者,先王之禁也。以飞鸟犯先王之禁,不可!今君不明先王之制,而无仁义之心,是以从欲而轻诛也。夫鸟兽固人之养也,野人骇之,不亦宜乎!”公曰:“善!自今以来,弛鸟兽之禁,无以苛(苛原作拘)民。” (群书治要·晏子)
【译文】景公打猎,正准备射一只鸟,却被一个农民惊飞了。景公便命令官吏将其处死。晏子急忙说道:“这个农民不知道您在射鸟啊。我听说过,赏赐无功劳的人,是混乱;惩处不知情的人,是暴虐。这两样,均为先王所禁忌。因为一只飞鸟便违犯先王禁忌,是不可以的。如今您未牢记先王的制度,而缺乏仁爱之心,所以才随心所欲,轻易杀人。鸟兽,原本就是所有人的给养,百姓惊飞了它,不是也很正常吗?”景公听后说道:“您说得好!从今以后,解除有关捕捉鸟兽的禁令,不要以此来限制百姓。”

封人之祝
【原文】景公游于麦丘,问其封人曰:“年几何?”对曰:“鄙人之年八十五矣。”公曰:“寿哉!子其祝我。”封人曰:“使君之年长于国家。”公曰:“善哉!子其复之。”封人曰:“使君之嗣寿,皆若鄙人之年。”公曰:“善哉!子其复之。”封人曰:“使君无得罪于民。”公曰:“诚有鄙民得罪于君则可,安有君得罪于民者乎?”晏子对曰:“君过矣!敢问:桀纣,君诛乎?民诛乎?”公曰:“寡人过矣。”于是赐封人麦丘以为邑。(群书治要·晏子)
【译文】景公出游到了麦丘,问住在当地的一位老人说:“您高龄多少?”那人答道:“鄙人八十五岁了。”景公说:“您真长寿啊!请为我祝福吧!”那位老人说:“但愿您寿命比国家寿命还长。”景公听后说:“好啊!您再说一遍!”这位老人说:“愿您的子孙后代都长寿,都像我这年龄。”景公说:“太好了!您再说一遍吧!”这位老人说:“愿您切勿得罪百姓。”景公反问道:“的确有百姓获罪于君主,这是可能的,怎会有君主获罪于百姓的呢?”晏子回答说:“您错了。恕我冒昧地问一句,夏桀和商纣是被君主杀死的,还是被百姓杀死的呢?”景公听后说:“是我错了。”于是,将麦丘赏赐给这位当地老人作为食邑。

反裘负刍
【原文】魏文侯出游,见路人反裘而负刍。文侯曰:“胡为反裘而负刍?”对曰:“臣爱其毛。”文侯曰:“若不知其里尽,而毛无所恃矣。”明年,东阳上计,钱布十倍,大夫毕贺,文侯曰:“此非所以贺我也。譬无异夫路人反裘而负刍也,将爱其毛,不知其里尽,毛无所恃也。今吾田地不加广,士民不加众,而钱十倍,必取之士大夫也。吾闻之,下不安者,其上不可居,此非所以贺我也。” (群书治要·新序)
【译文】魏文侯外出游玩,在路上看见一个人反穿皮衣来背喂牲口的草,文侯问他:“干嘛反穿皮衣来背草呢?”那个人答道:“我是因为爱惜皮上的毛。”文侯说:“你不懂得皮子磨透了的话,毛不也就无处依附了吗?”第二年,东阳之地呈上的簿册表明上缴的税款比往年多了十倍,朝臣全都来祝贺。文侯说:“这不是所应该祝贺我的事。打个比方说,这跟路上那个人反穿皮袄背草毫无不同,他只是怕损坏了毛,可不懂得皮子磨破了,毛也就无所依附了。现在我国的耕地没有扩大,人口没有增多,而钱却增加了十倍,这一定是士大夫们从老百姓那里收来的。我听说如果下层不安定,那么在上位的人也就不会安处。这不是所应向我道贺的事啊!”

闾丘不拜
【原文】齐宣王出猎于社山,父老相与劳王。王曰:“父老苦矣!赐父老田不租。”父老皆拜,闾丘先生独不拜。王曰:“父老以为少耶?赐父老无徭役。”先生又不拜。王曰:“父老皆拜,先生独不拜,寡人得无有过乎?”闾丘先生对曰:“闻大王来游,所以为劳大王,望得寿于大王,望得富于大王,望得贵于大王。”王曰:“天杀生有时,非寡人所得与也,无以寿先生;仓廪虽实,以备灾害,无以富先生;大官无缺,小官卑贱,无以贵先生。”先生对曰:“此非人臣所敢望也。愿大王选有修行者以为吏,平其法度,如此,臣可少得以寿焉;振之以时,无烦扰百姓,如是,臣可少得以富焉;愿大王出令,令少者敬老,如是,臣可少得以贵焉。今大王幸赐臣田不租,然则仓廪将虚也;赐臣无徭役,然则官府无使焉。此固非臣之所敢望也。”齐王曰:“善。”(群书治要·说苑)
【译文】齐宣王外出到社山打猎,社山父老一齐来慰劳齐宣王。齐宣王说:“父老们辛苦了!赐令父老们的田地免交租税。”父老们都拜谢宣王,只有闾丘先生不拜谢。齐宣王说:“父老们认为太少了吗?再赐令他们不服徭役。”闾丘先生还是不拜谢。齐宣王说:“父老们都拜谢,只有先生你不拜谢,难道是我有什么过错吗?”闾丘先生回答说:“听说大王要来巡游,所以才来慰劳大王,希望从大王这里得到长寿,希望从大王这里得到富裕,希望从大王这里得到尊贵。”齐宣王说:“人的生死有一定时限,不是我所能给予的,无法使先生长寿;粮仓虽然充实,是用来防备灾害的,无法使先生富裕;大官没有缺额,小官又太低贱,无法使先生显贵。”闾丘先生回答说:“这些不是我所敢企求的。只希望大王挑选有美好德行者在此做官吏,使法令制度公平,这样,我就可以稍微多活几年了;按时令役使百姓,不要烦扰百姓,这样,我就可以稍微得到富足了;希望大王发出命令,让年轻的尊敬年老的,这样,我就可以稍微得到尊贵了。现在大王赐我们田地不交租,但这样仓库就将空虚了;赐我们不服徭役,但这样官府就没人役使了。这些本来就不是我所敢企望的事。”齐宣王说:“讲得好!”

孙登爱民
【原文】孙登,字子高,权长子也。权为吴王,立登为太子,选置师傅,铨简秀士,以为宾友。登或射猎,远避良田,不践苗稼,至所顿息,又择空闲之地,其不欲烦民如此。尝乘马出,有弹丸过,左右求之。有一人操弹佩丸,咸以为是,辞对不服,从者欲捶之。登不听,使求过丸,比之非类,乃见释。又失盛水金马盂,觉得其主,左右所为,不忍致罚,呼责数之,长遣归家,敕亲近勿言。(群书治要·三国志)
【译文】孙登,字子高,是孙权的长子。孙权为吴王后,立孙登为太子,为他选设辅导老师,又挑选一批优秀人才,作为他的宾客朋友。孙登有时出外射猎,常常远避农田,从不践踏庄稼。到了暂时停猎休息时,又总是挑选没有耕种的空地。他就是这样不想打扰民众。他曾经乘马出游,忽然有一颗弹丸从眼前飞过,侍卫马上去搜寻发射弹丸之人,结果发现附近确实有一个人手拿弹弓,身带弹丸。侍卫都认为就是他干的,但是那人却不承认。侍卫想动手打他,孙登不准,派人去找到那颗从眼前飞过的弹丸,与那人所带弹丸一比较,并不一样,那人即被释放。又有一次孙登丢了一只用金马作装饰的水盂,发觉了偷窃者,原来是自己身边的一名侍从所为,他不忍心给予重罚,只是把那人叫来责备了一番,然后遣送回家(不再使用),并且指示亲近随从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风俗第四
晋盗逃秦
【原文】十六年,晋侯命士会将中军,且为太傅,于是晋国之盗逃奔于秦。羊舌职曰:“吾闻之,禹称善人〔称,举也〕,不善人远,此之谓也。夫善人在上,则国无幸民。谚曰:‘民之多幸,国之不幸。’是无善人之谓也。” (群书治要·春秋左氏传)
【译文】鲁宣公十六年,晋景公任命士会统率中军,并且担任太傅的官职,于是晋国的盗贼都逃窜到秦国。羊舌职说:“我听说,夏禹推举好人,不好的人就会远离,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好人在上面做官,国家就没有心存侥幸的百姓。谚语说:‘如果百姓多存侥幸心理,那将是国家的不幸。’说的就是没有好人居于上位啊!”

陶侃易俗
【原文】陶侃,字士行,庐江人也。为荆州刺史。政刑清明,惠施均洽,故楚郢士女,莫不相庆。引接疏远,门无停客,常语人曰:“大禹圣者,乃惜寸阴;至于众人,当惜分阴,岂可逸游荒醉?生无益于时,死无闻于后,是自弃也。”诸参佐或以谈戏废事者,乃命取蒱博之具,悉投之于江。吏将则加鞭朴,曰:“樗蒱者,牧奴戏耳。老庄浮华,非先王之法言,不可行也。君子当正其衣冠,摄其威仪,何有乱头养望,自谓宏达邪?”于是朝野用命,移风易俗。(群书治要·晋书)
【译文】陶侃,字士行,庐江郡人。他做荆州刺史,政清法明,恩惠遍及辖境以内,所以楚地郢城的男女百姓,人人莫不相庆。陶侃招待远近的来者,几乎门无停客。他经常向人说:“大禹是位圣人,还爱惜寸阴,至于一般人更应当爱惜分阴,怎能够只图安逸游戏而醉生梦死?一个人活着时不能利益社会,死后默默无闻,这完全是自暴自弃啊。”他手下的参佐吏员们,有的人因谈笑而误事,陶侃命收取他们的游戏、赌博用具,全都投入长江之中。其下属官员若有此类行径,还要加以鞭打,并告诫说:“玩赌博一类的人,是那些牧猪奴仆干的事。老子、庄子的哲学浮华不实(当时的士大夫盛行藉助老子、庄子的哲学思想而谈玄说妙,陶侃此话是针砭时弊,编者),这不是合乎先王礼法的言论,不可以奉为行为的指导。作为有道德的君子则应当正其衣冠,拿出威仪,怎能散发不理、矫饰招名,却自认为广博通达呢?”从此朝廷内外都服从他的命令,社会风气得到大大改善。

郤雍缉盗
【原文】晋国苦盗。有郤雍者,能视盗之貌,察其眉睫之间,而得其情。晋侯使视盗,千百无遗一焉。晋侯大喜,告赵文子曰:“吾得一人,而一国盗为尽,奚用多为?”文子曰:“吾君恃伺察而得盗,盗不尽矣,且郤雍必不得其死焉。”俄而群盗谋曰:“吾所穷者郤雍也。”遂共盗而戕〔杀之也〕。晋侯闻而大骇,召文子而告之曰:“果如子言,郤雍死!然取盗何方?”文子曰:“周谚有言:察见渊鱼者不祥,智料隐匿者有殃。且君欲无盗,莫若举贤而任之,使教明于上,化行于下。人有耻心,则何盗之为?”于是用随会知政,而群盗奔秦焉〔用聪明以察是非者,群诈之所逃;用先(先原作少)识以擿奸伏者,众恶之所疾。智之为患,岂虚言(言原作也)哉〕。(群书治要·鹖冠子)
【译文】晋国为盗贼众多而苦恼。有个叫郤雍的人,会看盗贼的相貌,观察其眉睫之间的神色,便可得知其真实情况。晋侯让他指认盗贼,结果千百名盗贼无一遗漏。晋侯大喜,告诉赵文子说:“我得到这一个人,便使全国的盗贼因之而除尽,哪里还用得着许多人去侦破盗案呢?”文子说:“君主只依靠辨察神色来捕获盗贼,盗贼是除不尽的,而且郤雍也必定不得好死。”不久,一群盗贼共同商议说:“我等之所以走投无路,都因为那个郤雍。”于是合伙盗窃了郤雍(的财物)并杀死了他。晋侯听到后为之大惊,便召见文子,告诉他说:“果然像你说的那样,郤雍被杀死了,但又能用什么办法来捕获盗贼呢?”文子说:“周代的谚语有这么一句话:‘能看清楚深潭中游鱼的人不吉利,能料知隐藏之物者有灾难。’如果君主想使晋国没有盗贼,不如举拔贤良并予以任用,使政教明确于上,使教化行之于下。人们若有羞愧之心,那么谁还去做盗贼呢?”于是,(晋侯)任用随会主持有关政务,众多盗贼便跑到秦国去了。

伯成辞耕
【原文】尧治天下,伯成子高立为诸侯。尧授舜,舜授禹,伯成子高辞为诸侯而耕。禹往见之,则耕在野。禹趋就下风,立而问焉,曰:“昔尧治天下,吾子立为诸侯。尧授舜,舜授予,而吾子辞为诸侯而耕。敢问其故何也?”子高曰:“昔尧治天下,不赏而民劝,不罚而民畏。今子赏罚而民且不仁,德自此衰,刑自此立,后世之乱,自此始矣!”(群书治要·庄子)
【译文】尧统治天下,伯成子高被立为诸侯。尧将帝位传于舜,舜又将帝位传于禹,伯成子高便辞去诸侯之职去从事耕作。夏禹前去拜见他,伯成子高正在田间耕作。夏禹从下风口快步走近,恭敬地站着问伯成子高道:“当年尧统治天下,先生被立为诸侯。尧将帝位传于舜,舜又将帝位传于我,可是先生却辞去诸侯的职位而从事耕作。敢问这是为什么呢?”伯成子高说:“当年帝尧统治天下,不需奖励而百姓自勉,不需惩罚而人民敬畏。如今你施行赏罚之法但百姓并不仁爱,德行从此衰败,刑罚从此建立,后世之乱也就从此开始了。”

何曾知乱
【原文】何曾,字颖考,陈国人也。为司隶校尉,言于太祖曰:“公方以孝治天下,而听阮籍以重哀饮酒食肉于公坐。宜摈四裔,无令污染华夏。”太祖曰:“此子羸病若此,君不能为吾忍耶?”曾重引据,辞理甚切,朝廷惮焉。泰始九年为司徒,以疲疾求退。孙绥位至侍中,潘滔谮之于太傅越,遂被杀。初曾告老,时被召见,侍坐终日,世祖不论经国大事,但说平生常语。曾出每曰:“将恐身不免乱,能及嗣乎?”告其二子曰:“汝等犹可得没。”指诸孙曰:“此辈必遇乱死也。”及绥死,兄嵩曰:“我祖其神乎?”(群书治要·晋书)
【译文】何曾,字颖考,陈地人。他在任魏朝司隶校尉时,曾对太祖司马昭说:“您现在正实行以孝道治理天下,却听任阮籍在大哀之时在您的座席上饮酒吃肉。(像他这种蔑视礼教的人)应该摈弃于四方边远之地,不要使他污染华夏的传统美德。”太祖说:“这位先生现在瘦弱疲病到如此地步,您不能为我的面子而忍一忍吗!”何曾再次引用事例作根据来进言,言辞道理更为恳切,连皇帝都有些怕他。到晋武帝司马炎泰始九年,何曾官任司徒,因老迈多病请求退休。后来他的孙子何绥官至侍中,有个叫潘滔的人在太傅司马越跟前说何绥的坏话,何绥遂被处死。当初何曾告老在家时,还经常被武帝司马炎召见,陪侍终日,而武帝与之交谈时不涉及经国治世大事,只说些日常生活的话。何曾从宫中出来常说:“恐怕我此生难免会经受国家混乱,不知会否延及子孙!”他告诉自己的两个儿子说:“你们还可能会寿终正寝。”又指着几个孙子说:“他们这一辈必遭遇祸乱而死!”等到何绥被杀后,何绥的大哥何嵩说:“我们祖父真是个神人呀!”

赏罚第五
华元食士
【原文】二年,郑公子归生伐宋,宋华元御之。将战,华元杀羊食士,其御羊斟不与。及战,曰:“畴昔之羊,子为政〔畴昔,犹前日也〕;今日之事,我为政。”与入郑师,故败。(群书治要·春秋左氏传)
【译文】鲁宣公二年,郑国公子归生接受楚国的命令去攻打宋国,宋国华元率兵迎战。将要开战时,华元宰羊犒赏将士,可是却不给他的车夫羊斟吃。等到作战时,羊斟就说:“前日分发羊肉,由你做主;今天战车进退的事,由我做主。”于是羊斟就故意把华元乘的战车赶进敌阵,因此宋军大败。

景公立武
【原文】晋讨赵同、赵括,武从姬氏畜于公室〔赵武,庄姬之子。庄姬,晋成公女也。畜,养也〕,以其田与祁奚。韩厥言于晋侯曰:“成季之勋,宣孟之忠〔成季,赵衰。宣孟,赵盾〕,而无后,为善者其惧矣!三代之令王,皆数百年,保天禄。夫岂无僻王,赖前哲以免也〔言三代亦有邪僻之君,但赖其先人以免祸耳〕。《周书》曰:‘不敢辱鳏寡。’所以明德也〔言文王不侮鳏寡,而德益明,欲使晋侯之法文王〕。”乃立武,而反其田焉。(群书治要·春秋左氏传)
【译文】晋国讨伐赵同、赵括。当时赵武随母亲庄姬住在晋宫中,晋侯下令把赵氏的田地赐给了祁奚。为此,韩厥对晋景公说:“凭赵衰的功勋、赵盾的忠诚,反倒没有继承他们爵位的后人,会使做好事的人感到恐惧。夏、商、周三代圣王,都能享国几百年,保全上天赐予的福分!难道这期间就没有品行不正之君吗?都是依赖其圣祖而免除了灾祸。《周书》说:‘不要欺凌鳏寡无助之人!’为的就是彰显德行。”于是晋景公封立赵武为大夫,并且把田地归还给他。

咎犯献计
【原文】昔晋文公将与楚人战于城濮,召咎犯而问曰:“楚众我寡,奈何而可?”咎犯对曰:“臣闻繁礼之君,不足于文;繁战之君,不足于诈〔足,犹厌也〕。君亦诈之而已。”文公以咎犯言告雍季,雍季曰:“竭泽而渔,岂不获得?而明年无鱼。焚薮而田,岂不获得?而明年无兽〔言尽其类〕。诈伪之为道,虽今偷可,后将无复〔不可复行〕,非长术也。”文公用咎犯之言,而败楚人于城濮。反而为赏,雍季在上。左右谏曰:“城濮之功,咎犯之谋也。君用其言,而后其身,或者不可乎?”公曰:“雍季之言,百世之利也;咎犯之言,一时之务也〔务,犹事也〕。焉有以一时之务,先百世之利者乎?”孔子闻之曰:“临难用诈,足以却敌;返而尊贤,足以报德。文公虽不终始焉,足以霸矣。” (群书治要·吕氏春秋)
【译文】从前,晋文公将与楚人在城濮作战,召见咎犯,并问道:“楚国兵多我国兵少,怎样对敌才行?”咎犯回答说:“我听说礼仪繁复的君主,不满足于礼制条文;征战频繁的君主,不满足于欺诈手段。您也对他们采用欺诈手段好了。”文公把咎犯的话告诉雍季,雍季说:“竭泽而渔,难道不能获得鱼吗?但第二年就没有鱼了。焚烧沼泽的草木来打猎,难道不能获取野兽吗?但第二年就没有野兽了。把欺诈虚伪作为一种方法,即使现在苟且一用还可以,但以后就不能再用,这不是长久的策略。”文公采用咎犯的建议,在城濮打败了楚人。回师后进行奖赏时,雍季却居前列。文公的近臣进谏说:“城濮之战的成功,是凭借咎犯的计谋。您用了他的建议,而奖赏时却把他排在后面,或许不可以吧?”文公说:“雍季的话,是对百世都有利的;咎犯的计谋,是有利于一时的事。哪里有把有利于一时的事放在百世之利前边的呢?”孔子听到这些话后说:“临难使用诈术,足以击退敌人;回师后尊崇贤人,足以报答其恩德。文公虽然没有坚持始终,也足以称霸了。”

文公行赏
【原文】晋文公亡时,陶叔狐从。文公反国,三行赏而不及。见咎犯曰:“吾从君而亡,十有三年,颜色黧黑,手足胼胝。今君反国,三行赏而不及我,意者君忘我与?我有大故与?”咎犯言之文公,文公曰:“噫,我岂忘是子哉!夫耽我以道,说我以仁,昭明我名,使我为成人者,吾以为上赏;防我以礼,谏我以义,使不得为非者,吾以为次赏;勇壮强御,难在前则居前,难在后则居后,免我于患难中者,吾复以为次(原有赏字)。且子独不闻乎?死人者,不如存人之身;亡人者,不如存人之国。三行赏之后,而劳苦之士次之。劳苦之士,子固为首矣。吾岂敢忘子哉!”周内史叔兴闻之曰:“文公其霸乎?昔者圣王先德后力,文公其当之矣。”(群书治要·说苑)
【译文】晋文公逃亡在外时,陶叔狐跟随他。晋文公回到晋国,颁行了三次赏赐都没有轮到陶叔狐。陶叔狐谒见咎犯说:“我跟随国君逃亡有十三年,容颜憔悴,手脚都磨起了老茧。现在国君回国颁行了三次赏赐都没有轮到我。我私下疑惑,这是国君忘掉了我呢,还是因为我有什么大过错呢?”咎犯便向晋文公说了这件事,晋文公说:“唉,我怎么会忘了这个人呢?那些能用道义使我精神专注、用仁爱的道理来说服我、显扬我的名声、使我成为德才优异之君的人,我认为应该受到最高的赏赐;那些能用礼制来约束我、用正确的道理来劝诫我、使我不至于做错事的人,我认为应该受到第二等赏赐。那些勇敢强壮善于御敌、危难在前就奋身上前、危难在后他就断后、使我从祸难中得以解脱的人,我认为该受到第三等赏赐。他难道不知道吗?为人殉死不如保护其人的性命;跟人逃亡不如保存其人的国家。三次行赏之后,就轮到有劳苦功绩的人了。在那有劳苦功绩的人当中,陶叔狐当然是头一个了!我怎么会忘了他呢?”东周内史叔兴知道这件事后说:“晋文公将会称霸了!从前先王将德行摆在首位,而将勇力放在其后,文公大概堪当这样的评价吧!”

用法第六
父子同狴
【原文】孔子为鲁大司寇,有父子讼者,夫子同狴执之〔狴,狱牢也〕,三月不别。其父请止,夫子赦焉。季孙闻之,不悦,曰:“司寇欺余。曩告余曰:‘为国家者,必先以孝。’今戮一不孝,以教民孝,不亦可乎?而又赦之,何哉?”孔子喟然叹曰:“呜呼!上失其道,而杀其下,非理也;不教以孝,而听其狱,是杀不辜也。三军大败,不可斩也;狱犴不治,不可刑也。何者?上教之不行,罪不在民故也。夫慢令谨诛,贼也;征敛无时,暴也;不诫责成,虐也。政无此三者,然后刑可即也。既陈道德以先服之,而犹不可,则尚贤以劝之,又不可,则废不能以惮之(则废不能以惮之七字原作即废之又不可而后以威惮之十二字)。若是,百姓正矣。其有邪民不从化者,然后待之以刑,则民咸知罪矣。是以威厉而不试(试原作诫),刑措而不用也。今世不然,乱其教,烦其刑,使民迷惑而陷罪焉,又从而制之,故刑弥繁而盗不胜也。世俗之陵迟久矣,虽有刑法,民能勿逾乎?” (群书治要·孔子家语)
【译文】孔子任鲁国大司寇时,有一家父子二人互相控告,他就将这两人关进同一牢房,三个月后仍没有进行判决。后来,做父亲的就请求撤诉,于是孔子就释放了这对父子。季孙听说了这件事,很不高兴,对孔子说:“司寇,你欺骗了我。你以前告诉我说:‘治理国家的人,必须把孝道放在第一位。’那么现在斩杀一个不孝之子,用以教育百姓尽孝,不是很应该吗?可你却赦免了这个不孝之人,这是为什么呢?”孔子感慨地叹息说:“身居上位而不懂得教化和引导百姓,却要滥杀百姓,这是不符合情理的。不用孝道去教育和引导百姓,却要用孝道的规范来判决官司,这是杀害无辜。全军大败,不可斩杀士卒;司法混乱,不能实施惩罚。为什么呢?因为在上位的没有进行教育,罪责不在百姓身上。法令松懈而诛杀甚严,这是残害;随意征收赋税,这是暴政;不教化百姓却苛求其守礼守法,这是虐害。政事若无此三种情况,刑罚便可以施用了。要先宣讲道德规范并以身作则,如果还不行,就敬重贤者来鼓励众人。若还是不行,就废弃、罢黜不能遵守道德规范者来使其惧怕。如果这样做了,百姓就会遵纪守法了。要是还有奸邪之徒顽固不化,就用刑罚来对待他们,于是民众就都知道此人为什么会犯罪了。这样,就不必用威严来警告他们了,刑法也可以搁置不用了。当今社会却不是这样,教化混乱,刑罚繁多,使民众感到迷惑而容易陷入犯罪,又从而受到制裁,所以刑罚越来越多而盗贼却屡除不尽。社会风气的衰败已经很久了,虽有刑法,百姓能不越轨犯法吗?”

法善盗多
【原文】惠子为惠王为国法〔惠王,魏惠王。惠子,惠施也〕。已成,王甚悦之,以示翟煎。翟煎曰:“善。”王曰:“可行耶?”煎曰:“不可。”王曰:“善而不可行,何也?”对曰:“今举大木者,前呼邪许,后亦应之,此举重劝力之歌也。岂无郑卫激楚之音哉?然而不用者,不若此其宜也。治国在礼,不在文辩。”故老子曰:“法令滋彰,盗贼多有。”此之谓也。(群书治要·淮南子)
【译文】惠施为梁惠王制定国法,写成后交给惠王,惠王很高兴,便让翟煎过目。翟煎看了后说:“写得好。”梁惠王说:“可以颁行了吧?”翟煎说:“不行。”梁惠王说:“既然好,却不能颁行,为什么呢?”翟煎说:“抬大木料的人,前头的高呼‘呀嗨’,后头的人也跟着应和。这是抬重物时互相鼓劲的歌号。难道没有郑国、卫国那种激越、齐整的音调可用吗?然而之所以不使用那些音调,是因为它不如这种歌号更适宜。治理国家在于礼义,而不在文辞雕凿。”所以《老子》说:“法令不断增多、详明,盗贼依然很多。”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季羔刖人
【原文】季羔为卫士师〔士师,狱官〕,刖人之足。俄而卫有乱,季羔逃之。刖者守门焉,谓季羔曰:“彼有缺。”季羔曰:“君子不逾。”又曰:“彼有窦。”季羔曰:“君子不隧〔隧,从窦出〕。”又曰:“于此有室。”季羔入焉。既而追者罢,季羔将去,谓刖者曰:“吾不能亏主之法,而亲刖子之足。今吾在难,此正子报怨之时,而子逃我,何故?”刖者曰:“断足故我之罪也,无可奈何。曩者君治臣以法令,先人后臣,欲臣之免也,臣知之;狱决罪定,临当论刑,君愀然不乐,见于颜色,臣又知之。君岂私臣哉?天生君子,其道故然,此臣之所以悦君也。”孔子闻之,曰:“善哉为吏!其用法一也,思仁恕则树德,加严暴则树怨。公以行,其子羔乎?”(群书治要·孔子家语)
【译文】孔子的弟子季羔在卫国(在今河南省)做狱官的时候,有一次对一个罪犯实施了断脚的刑法。不久卫国发生暴乱,季羔往城外逃跑。结果遇到那个被他砍断双脚的人正把守城门,那个人对季羔说:“城墙那里有个缺口。”季羔说:“君子不翻墙。”守门人又说:“那里有个洞。”季羔说:“君子不从洞里往外爬。”守门人又说:“这里有个屋子。”季羔就进到屋里去了。等到追兵走了之后,季羔要离去时,对受了断脚刑罚的人说:“我不能破坏君王的法律,就亲自执行刑罚砍断了您的脚。今天我在灾难中,这正是您报仇的时候,可是您却帮助我躲避,为什么呢?”那位被砍断脚的人说:“砍断脚本来就是我犯了罪应该受的惩罚,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先前先生按法律对我治罪时,是先处治别人而后处治我,是想免除对我的处罚,这我知道;法庭判定罪名,将要判处刑罚时,先生心里很不高兴,都显现在脸色表情上了,这我也知道。先生难道是偏爱我吗?上天降生有德性的人,他们办事本来拥有这样的德行。这就是我之所以喜爱先生并帮您逃脱的原因。”孔子听说了这件事,说道:“太好了!作为官员,执法都是一样,但心里想着仁爱、宽恕,就会树立美德;施予严酷残暴,就会招致仇恨。公正执法,心存仁爱,大概就是子羔这种人吧!”

晏子近市
【原文】初,景公欲更晏子之宅,曰:“子之宅近市,湫隘嚣尘,不可以居〔湫,下。隘,小也。嚣,声。尘,土也〕,请更诸爽垲者〔爽,明也。垲,燥也〕。”辞曰:“君之先臣容焉〔先臣,晏子之先人也〕,臣不足以嗣之,于臣侈矣〔侈,奢也〕。且小人近市,朝夕得所求,小人之利也。”公笑曰:“子近市,识贵贱乎?”对曰:“既利之,敢不识乎?”公曰:“何贵何贱?”于是景公繁于刑,有鬻踊者,故对曰:“踊贵屦贱。”景公为是省于刑。君子曰:“仁人之言,其利博哉!晏子一言,而齐侯省刑。”(群书治要·春秋左氏传)
【译文】当初,齐景公要给晏子更换住宅,说:“你的住宅靠近市场,低湿狭小,喧闹多尘,不能居住,请换一所干爽明亮的房子。”晏子辞谢说:“君王的先臣住在这里,臣不足以继承先人之德,这对臣下来说已经是奢侈了。况且小人靠近市场,早晚能得到所需要的东西,这对小人有好处。”齐景公笑着说:“你靠近市场,知道物品的贵贱吗?”晏子回答说:“既然有好处,敢不知道吗?”齐景公说:“什么贵,什么贱?”当时齐景公滥用刑罚,(市场上)有卖假足的。所以晏子回答说:“假腿贵,鞋子贱。”齐景公(有悟),从此减少了刑罚。君子说:“仁爱之人的话,好处很多啊!晏子一句话,齐侯就减轻了刑罚。”

郭躬平狱
【原文】郭躬,字仲孙,颍川人也。明法律。有兄弟共杀人者,而罪未有所归。帝以兄不训弟,故报兄重,而减弟死。中常侍孙章宣诏,误言两报重。尚书奏章矫制,罪当腰斩。帝复召躬问之,躬对:“章应罚金。”帝曰:“章矫诏杀人,何谓罚金?”躬曰:“法令有故误,章传命之谬,于事为误,误者其文则轻。”帝曰:“章与囚同县,疑其故也。”躬曰:“‘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君子不逆诈。’君王法天,刑不可以委曲生意。”帝曰:“善!”迁躬廷尉正。(群书治要·后汉书)
【译文】郭躬,字仲孙,颍川郡人。通晓律法。有兄弟两个一起杀了人,但是判谁死罪还没有确定。章帝认为做兄长的不教诲弟弟,所以判兄重罪而减弟弟的死罪。中常侍孙章宣读诏书,错误地说成兄弟俩都应受死罪。尚书上奏指责孙章假传诏令杀人,罪应判腰斩。章帝又召郭躬问此事,郭躬回奏:“孙章应处以罚金。”帝曰:“孙章假传诏令杀人,怎能就只判罚金?”郭躬说:“法令规定有故意杀人和失误杀人,孙章是把诏命传达错了,属于失误,误杀依法律条文应从轻处治。”章帝说:“孙章和囚犯是同县人,怀疑他是故意杀人的。”郭躬说:“《诗经》上说:‘大道好像磨刀石一样平,又像箭头一样直。’《论语》说:‘君子不违法欺诈。’君王应该效法上天,刑律不可以任意解释,使上天好生之德隐晦不明。”章帝说:“说得好!”升迁郭躬为廷尉正。

朱公断案
【原文】梁尝有疑狱,群臣半以为当罪,半以为无罪。梁王曰:“陶之朱叟,以布衣而富侔国,是必有奇智。”乃召朱公而问之。朱公曰:“臣鄙民也,不知当狱。虽然,臣之家有二白璧,其色相如也,其径相如也,其泽相如也,然其价,一者千金,一者五百金。”王曰:“径与色泽皆相如也,一者千金,一者五百金,何也?”朱公曰:“侧而视之,其一者厚倍之,是以千金。”梁王曰:“善!”故狱疑则从去,赏疑则从与,梁国大悦。墙薄亟坏,缯薄亟裂,器薄亟毁,酒薄亟酸。夫薄而可以旷日持久者,殆未有也。故有国畜民施政教也,臣窃以为厚之而可耳。(群书治要·贾子)
【译文】梁国曾经有一件难以判明的案件,群臣中一半人认为有罪,另一半人认为无罪。梁王说:“陶朱公虽然是普通百姓,却富裕得和国家相差无几,此人必然有奇特的智慧。”于是派人请朱公来询问。朱公说:“我是一个普通百姓,不懂得判决案件的事情。尽管如此,我的家中有两块白色的玉璧,色彩一样,尺寸一样,色泽也一样,但两者价格相差悬殊,一块价值千金,一块价值五百金。”梁王问:“两块玉璧尺寸和色泽都一样,为什么一块千金,一块五百金?”朱公回答:“从侧面来看,一块比另一块要厚一倍,所以价值千金。”梁王说:“说得好!”因此梁王判案,凡是罪证不足、有疑问的就免去处罚,凡是立功证据不足、行赏有疑的,则仍予以奖励。梁国百姓大为高兴。正如墙壁太薄了容易毁坏、丝绸太薄了容易破裂、器物太薄了容易打坏、酒味太薄了容易发酸一样,凡是刻薄却能旷日持久的,大概是没有的。所以国家要养活百姓、实施政教,我认为只要宽厚就可以了。

将兵第七
庄王伐陈
【原文】十一年,楚子伐陈〔十年,夏征舒弑君也〕,谓陈人无动,将讨于少西氏矣〔少西,征舒之祖,子夏之名〕。遂入陈,杀夏征舒,因县陈〔灭陈以为楚县〕。申叔时使于齐,反,复命而退。王使让之曰:“夏征舒为不道,弑其君,寡人以诸侯讨而戮之,诸侯县公,皆庆寡人〔楚县大夫皆僭称公〕,汝独不庆寡人,何故?”对曰:“夏征舒弑其君,其罪大矣,讨而戮之,君之义也。抑人亦有言曰:‘牵牛以蹊人之田〔抑,辞也。蹊,径也〕,而夺之牛。’牵牛以蹊者,信有罪矣,而夺之牛,罚已重矣。诸侯之从也,曰讨有罪也。今县陈,贪其富也。以讨召诸侯,而以贪归之,无乃不可乎?”王曰:“善哉!吾未之闻也。反之,可乎?”对曰:“可哉!吾侪小人所谓取诸其怀而与之也〔叔时谦言,小人意浅,谓譬如取人物于其怀而还之,为愈于不还也〕。”乃复封陈。(群书治要·春秋左氏传)
【译文】鲁宣公十一年,楚庄王发兵攻打陈国,告诉陈国人不要害怕,此举只是要讨伐弑君之贼少西氏家族。于是攻入陈国,杀死少西之后夏征舒,并把陈国设置为楚国的一个县。楚国大夫申叔时出使齐国返回,向楚庄王复命以后就回府去了。楚庄王派人责备他说:“夏征舒大逆不道,杀了自己的国君,寡人率领诸侯讨伐并杀掉了他,诸侯和楚国大夫都来向寡人祝贺,唯独你不向寡人祝贺,是什么缘故?”申叔时回答说:“夏征舒杀了他的国君,他当然是罪大恶极之人,君主兴义师讨伐并杀了他,是君王的大义。然而人们也有这么说的:‘牵着牛践踏了别人的田地,田主就把他的牛夺过去。’牵着牛践踏人家田地确实是有错误的,但因此就夺取他的牛,惩罚未免太重了。诸侯跟随君王行动,只说是为了讨伐有罪的人。可是现在君王竟把陈国改置为楚国的一个县,那就是贪图陈国的财富了。以讨伐贼逆之名来召集诸侯,而以贪图陈国财富作为结束,这恐怕不可以吧?”楚庄王说:“说得好啊!我没有听到过这些话。归还陈国的土地,可以吗?”申叔时回答说:“可以啊!以我等小人浅见,这就叫从他人怀中夺得,又还给了人家。”于是楚庄王又重新封立陈国。

穰苴斩将
【原文】司马穰苴者,田完之苗裔也。齐景公时,晋伐阿、甄,而燕侵河上,齐师败绩,景公患之。晏婴乃荐田穰苴,景公以为将军,将兵扞燕晋之师。穰苴曰:“臣素卑贱,君擢之闾伍之中,加之大夫之上,士卒未附,百姓不信。愿得君之宠臣、国之所尊以监军,乃可。”于是景公使庄贾往。穰苴既辞,与庄贾约曰:“旦日日中会于军门。”穰苴先驰至军,立表下漏待贾。贾素骄贵,亲戚左右送之,留饮,夕时乃至。穰苴曰:“何后期为?”贾谢曰:“大夫亲戚送之,故留。”穰苴曰:“将受命之日,则忘其家;临军约束,则忘其亲;援枹鼓之急,则忘其身。今敌深侵,邦内骚动,士卒暴露于境,君寝不安席,食不甘味,百姓之命皆悬于君,何谓相送乎?”于是遂斩庄贾以徇。三军之士皆振栗,然后行。士卒次舍、井灶、饮食、问疾、医药,身自拊循之。悉取将军之资粮享士卒,平分粮食,最比其羸弱者。三日而后勒兵,病者求行,争奋赴战。晋师闻之,为罢去;燕师闻之,渡易水而解。于是追击之,遂取所亡故境而归,尊(尊原作立)为大司马。(群书治要·史记)
【译文】司马穰苴是田完的后裔。齐景公时,晋国攻打齐国的东阿和甄城,燕国侵犯齐国黄河南岸的领土,齐国的军队被打得大败,齐景公为此忧愁。晏婴于是向齐景公推荐田穰苴,景公就任命他做将军,领兵抵抗燕国和晋国的军队。穰苴说:“我向来地位低下,大王将我从平民中提拔起来,放在大夫之上,士兵不会服从,百姓不会信任。希望得到大王宠爱、国人尊重的一位大臣来做监军,事情才好办。”于是,景公派庄贾前往。穰苴辞别了齐景公,跟庄贾约定说:“明天正午,我们在营门会齐。”第二天,穰苴先赶到军营,设置了计时的木表和漏壶,等待庄贾。庄贾向来骄横自贵,亲戚朋友给他送行,留他饮酒,傍晚时才到达。穰苴说:“为什么超过约定的时刻?”庄贾表示歉意说:“大臣和亲戚们给我送行,所以耽搁了。”穰苴说:“作为将帅,接受命令的那一天,就应该忘掉自己的家庭;来到军队有纪律约束,就应该忘掉自己的父母;擂鼓进军的紧急时刻,就应该忘掉自己的生命。如今敌人侵入内地,国内人心不安,士兵们在边境上日晒风吹,国君睡觉不安稳、吃饭不香甜,百姓的生命都系在你手里,还谈什么送行呢?”于是将庄贾斩首,并向全军示众。全军的将士们都吓得发抖,然后出发。行军时,对于士兵安营、掘井、立灶、饮水、伙食、探问疾病、安排医药,穰苴都亲自过问和照顾他们,并拿出自己将军名下全部的给养来款待士兵,自己同士兵吃一样的口粮,而且是和那些吃得最少的人一样。三天之后率部队准备战斗,生病的士兵都请求跟随队伍行动,争先奋勇地奔赴战场。晋国的军队听到这个消息,就撤回去了;燕国军队听到这个消息,撤兵渡过黄河,向北退去。于是齐军趁势追击,收复了所有沦陷的土地,得胜而归。穰苴被任命为大司马。

孙武试兵
【原文】孙武者,齐人也,以兵法见于吴王阖庐。阖庐曰:“子之十三篇,吾尽观之矣,可小试勒兵乎?”对曰:“可。”阖庐曰:“可试以妇人乎?”曰:“可。”于是许之,出宫中美人,得百八十人。孙子分为二队,以王之宠姬二人,各为队长。令之曰:“汝知而心与左右手背乎?”妇人曰:“知之。”孙子曰:“前,则视心;左,则视左手;右,则视右手;后,则视背。”妇人曰:“诺。”乃设斧钺,三令而五申之。于是鼓之右,妇人大笑。孙子曰:“约束不明,申令不熟,将之罪也。”复三令而五申之。鼓之左,妇人复大笑。孙子曰:“约束不明,申令不熟,将之罪也。既已明而不如法者,吏士之罪也。”乃欲斩左、右队长。吴王从台上观,见且斩爱姬,大骇,趣使下令曰:“寡人已知将军能用兵矣。寡人非此二姬,食不甘味,愿勿斩也!”孙子曰:“臣已受命将,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遂斩队长二人以徇。用其次为队长,于是复鼓之。妇人左右、前后、跪起,皆中规矩绳墨,无敢出声者。于是孙子使使报曰:“兵已整,唯王所欲用之,虽赴水火犹可也。”吴王曰:“将军罢休就舍,寡人不愿下观。”孙子曰:“王徒好其言,不能用其实。”于是阖庐知孙子能用兵也,卒以为将。西破楚入郢,北威齐、晋,显名诸侯。(群书治要·史记)
【译文】孙武是齐国人,因为擅长兵法,被吴王阖庐接见。阖庐说:“你的十三篇兵书,我全读过了,能够演试一下排兵布阵吗?”孙武回答说:“可以。”阖庐说:“可以用妇女试试吗?”孙武说:“可以。”阖庐就答应了他,叫出宫里的美女,总计一百八十人。孙武将她们分成两队,让吴王宠爱的两个侍妾分别担任各队的队长,命令她们说:“你们知道你们的心、左右手和背吗?”妇人们说:“知道。”孙武说:“当我发令时,向前,就看你们心口所对的方向;向左,就看左手所在的方向;向右,就看右手所在的方向;向后,就看背所对的方向。”妇人们说:“是。”号令已经交待清楚,就陈设了斧钺等刑具,当即又把已经宣布的口令反复交待了好几遍。于是击鼓传令,让她们向右,妇人们大笑起来。孙武说:“纪律不清楚,号令不熟悉,这是将领的过错。”又反复交待了好几遍。然后击鼓传令,让她们向左,妇人们又大笑。孙武说:“纪律不清楚,号令不熟悉,这是将领的过错。既已明白,却不依照号令去做,这是军官和士兵的过错。”欲杀左、右两队的队长。吴王在台上观看,看到要杀自己心爱的侍妾,大吃一惊,急忙派使者传下命令说:“我已经知道将军善于用兵了。我如果没有这两个妃子,就连饭都吃不下去,希望不要杀她们!”孙武说:“我既然奉命做了将领,将领在军队里,可以不接受君王的命令。”于是杀了两个队长以示众。又派两个人担任队长,于是再次击鼓操练。这次妇人们向左向右、上前退后、下跪起立,都符合命令和纪律的要求,没有人敢吭声。这时,孙武派人向吴王报告说:“队伍已经操练整齐,听凭大王使用她们,即使叫她们赴汤蹈火也做得到。”吴王说:“将军回去休息吧,我不愿下来观看。”孙武说:“大王只是喜欢我的兵书,却不能付诸实践。”于是阖庐知道孙武善于用兵,后来终于任命他做了将军。吴国军队向西打败强大的楚国,攻占郢都,向北威震齐国和晋国,在诸侯中威名显扬。

吴起为将
【原文】吴起者,卫人也。魏文侯以为将,与士卒最下者同衣食。卧不设席,行不骑乘,亲裹粮,与士卒分劳。卒有病疽者,吴起为吮之。卒母哭之,人曰:“子卒也,而将军自吮其疽,何哭为?”母曰:“不然也。往年吴公吮其父,其父战不旋踵,而遂死于敌。今又吮此子,妾不知其死处矣,是以哭之。” (群书治要·史记)
【译文】吴起是卫国人。魏文侯用他做主将。他与最下等的士兵穿同样的衣服、吃同样的饭;睡觉不铺设柔软的垫褥,行军不骑马乘车;亲自背负军粮,替士兵分担劳役。有个生了恶性毒疮的士兵,吴起替他吮吸脓汁。士兵的母亲听到消息后哭了起来。有人说:“你儿子只是个兵,将军却亲自吮吸他的毒疮,你哭什么呢?”母亲说:“你不知道啊!往年吴将军替孩子的父亲吮吸毒疮,孩子的父亲在战斗中有进无退,战死在沙场上。如今吴将军又给我儿子吮吸毒疮,我不知道他会死在哪里,因此而哭。”

赵奢贤能
【原文】赵奢者,赵之田部吏也。收税,而平原君家不肯出,奢以法治之,杀平原君用事者九人。平原君怒,将杀奢,因说曰:“君于赵为贵公子,今纵君家而不奉公,则法削,法削则国弱,国弱则诸侯加兵,诸侯加兵,是无赵也,君安得有此富乎?以君之贵,奉公如法,则上下平,上下平则国强,国强则赵固,而君为贵戚,岂轻于天下邪?”平原君以为贤,言之王。王用之治国赋,国赋大治,民富而府库实。秦伐韩,军阏与。王乃令奢将,救之,大破秦军。惠文王赐奢爵号为马服君。(群书治要·史记)
【译文】赵奢是赵国的一个征收田赋的官吏。征收租税时,平原君家不肯缴纳,赵奢依法办理,杀了平原君家九个管事的人。平原君发怒,准备杀赵奢。赵奢趁机劝说道:“您在赵国是贵公子,现在纵容您家而不奉公办事,那么国法就会削弱;国法削弱,国家就会衰弱;国家衰弱,各国就会进兵侵犯;各国进兵侵犯,赵国就不能存在。那么,您怎么能保持这样的富贵呢?像您这样地位高贵的人,能够奉公守法,那么全国上下就会安定;上下安定,国家就会强盛;国家强盛,赵国就会巩固。而您是尊贵的皇亲,难道会被天下轻视吗?”平原君认为赵奢贤能,就把他推荐给了赵王。赵王任用他管理全国赋税,结果国家赋税工作搞得很好,百姓富裕,国库充实。秦国进攻韩国,军队驻扎在阏与。赵王便派赵奢为将去援救韩国,结果打败了秦军。赵惠文王赐赵奢封号为马服君。

纸上谈兵
【原文】孝成王立。秦与赵兵相距长平,使廉颇将,固壁不战。秦之间言曰:“秦之所恶,独畏赵奢之子赵括为将耳。”赵王因以括为将,代廉颇。括自少时学兵法,言兵事,以天下莫能当。尝与其父奢言兵事,奢不能难,然不谓之善。括母问其故,奢曰:“兵,死地也,而括易言之。使赵不将括则已,若必将之,破赵军者必括也。”及括将行,其母上书曰:“括不可使将。”王曰:“何以?”对曰:“始妾事其父,时为将,身所奉饭而进食者以十数,所友者以百数,大王及宗室所赏赐者,尽以与军吏士大夫,受命之日,不问家事。今括一旦为将,东向而朝,军吏无仰视之者,王所赐金帛,归藏家,而日视便利田宅可买者。王以为何如其父?父子异心,愿王勿遣。”王曰:“母置之,吾已决矣。”终遣之。括既代廉颇,悉更约束,易置军吏。秦将白起闻之,纵奇兵,射杀括。数十万之众遂降秦,秦悉坑之。(群书治要·史记)
【译文】赵孝成王即位。秦国和赵国的军队在长平对峙。赵王派遣廉颇带兵抗秦,赵军坚守营垒不出战。秦国的间谍传布流言说:“秦国最担心的就是赵奢的儿子赵括担任将军。”赵王因此用赵括为将,替代廉颇。赵括年轻时学习兵法,谈论军事,认为天下没有谁能比得上自己。他曾经和他父亲赵奢谈论用兵,赵奢难不住他,但并不认为他能力强。赵括的母亲问赵奢为什么这样认为,赵奢说:“战争是要死人的,可他却说得那么轻易。赵国不用他当将领倒也罢了,如果一定用他为将领,使赵国吃败仗的一定是他。”等到赵括将要出发,他母亲上书给赵王,说道:“不能派赵括当将军。”赵王说:“为什么?”回答说:“当初我侍奉他父亲的时候他父亲正当大将,他每天亲自端饭端汤招待吃喝的有几十个人,结交为朋友的有几百个人;大王和王族所赏赐的东西,全部分给军官及僚属;从接受命令的那天起,就不过问家里的事。现在赵括刚做将军,就面向东方接受部下的拜见,军官没有敢抬头看他的;大王赏赐的金银绸缎,他都拿回来收藏在家,而且天天打听便宜合适、可以买下的田地房屋。大王觉得这哪一点像他父亲?父亲与儿子的想法不同,希望大王不要委派他。”赵王说:“老人家别管这件事了,我已经决定了。”赵王终于派遣赵括为将。赵括代替廉颇以后,全部更改了纪律和号令,撤换了军官。秦将白起听到这些以后,派出奇兵,射死了赵括。于是,赵国几十万大军投降秦军,秦军将其全部活埋。

灾祥第八
太戊胜妖
【原文】帝太戊立,伊陟为相〔伊陟,伊尹子也〕。亳有祥,桑谷共生于朝,一暮大拱〔祥,妖怪也。二木合生,不恭之罚〕。太戊惧,问伊陟,曰:“臣闻妖不胜德。帝之政,其有阙与?帝其修德。”太戊从之,而祥桑枯死。殷复兴,故称中宗。(群书治要·史记)
【译文】帝太戊即位,任命伊陟为相。当时亳都出现了怪异之兆,一棵桑树和一棵楮树合抱而生长于朝堂,一夜之间长得一个人不能合抱。太戊感到恐惧,问伊陟,伊陟说:“我听说,妖怪不能战胜有德的人。君王的政令大概有什么失误吧?请您注意推行德政!”太戊听从了他的话,随之怪树便枯萎死去。殷朝又得以中兴,所以太戊被称为“中宗”。

殷国大妖
【原文】武王伐殷,得二丈夫而问之曰:“殷之将亡,亦有妖乎?”其一人对曰:“有。殷国尝雨血雨灰雨石,小者如椎,大者如箕,六月雨雪深尺余。”其一人曰:“是非国之大妖也。殷君喜以人喂虎,喜割人心,喜杀孕妇,喜杀人之父,孤人之子,喜夺喜诬,以信为欺,欺者为真,以忠为不忠;忠谏者死,阿谀者赏;以君子为下,急令暴取,好田猎,出入不时,喜治宫室修台池,日夜无已;喜为酒池肉林糟丘,而牛饮者三千;饮人无长幼之序、贵贱之礼;喜听谗用举,无功者赏,无德者富;所爱专制而擅令,无礼义,无忠信,无圣人,无贤士,无法度,无升斛,无尺丈,无称衡。此殷国之大妖也。”(群书治要·六韬)
【译文】武王讨伐商朝,遇到两个成年男子便问道:“殷国之所以将要灭亡,也有反常怪异之事吗?”其中一人答道:“有。殷国曾下血雨、灰雨、石雨,小的像锥尖,大的如箕斗,六月下雪深达尺余。”另一人说:“这还不是亡国的大怪异现象。纣王喜欢用人来喂虎;喜欢挖人的心;喜欢剖开孕妇肚子;喜欢杀人之父,让人当孤儿;喜欢豪夺和诬陷,把诚信说成欺骗,把欺骗当作真实,把忠信者视为不忠;忠臣劝谏者被处死,阿谀奉承者受到奖赏,以君子为卑下之人;政令多变,暴取豪夺;喜好打猎,出入没有一定的时节;喜欢修造宫室台池,日夜不停;喜欢建造酒池肉林和酒糟堆成的小山,招集三千人狂饮;且饮酒者不分长幼的序次、不讲贵贱的礼节;喜欢听信谗言,任用他们举荐的人,无功者受赏,无德者居富;所喜爱的人是专制而独揽政令之人,不讲礼义、不讲忠信,朝中无圣人、无贤士,国家没有合理法度,没有升斗等大小的标准,没有量长短、称轻重的标准器具。这些都是殷国大反常、怪异之事。”

齐侯消灾
【原文】二十六年,齐有彗星〔出齐之分野〕,齐侯使禳之〔禳,除〕。晏子曰:“无益也,只取诬焉〔诬,欺也〕。天道不谄〔谄,疑也〕,不贰其命,若之何禳之?且天之有彗,以除秽也。君无秽德,又何禳焉?若德之秽,禳之何损?《诗》曰:‘惟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怀多福。厥德不回,以受方国〔翼翼,恭也。聿,惟也。回,违也。言文王德不违天人,故四方之国归往之〕。’君无违德,方国将至,何患于彗?《诗》曰:‘我无所监,夏后及商。用乱之故,民卒流亡。’若德回乱,民将流亡,祝史之为,无能补也。”公悦,乃止。(群书治要·春秋左氏传)
【译文】鲁昭公二十六年,齐国上空有彗星出现,齐景公想要请巫师祭祷消灾。晏婴说:“这没有什么用,只能招来欺骗。天道不会接受巴结奉承,也不会背离其原有的意志,为什么要去祭祷?况且天上有彗星,是用来扫除污秽的。君主没有污秽的德行,又何必祭祷呢?如果德行有污秽,即使祭祷,又能减轻什么呢?《诗经》说:‘惟有这位周文王,小心翼翼。光明正大地事奉天帝,招来福禄无量。他的德行没有邪恶,以致四方之国都来归附。’君王只要没有违背道德,四方诸侯都会来归附,又何必恐惧彗星呢?《诗经》说:‘我没有所借鉴的,要有就是夏后和商。由于政事邪恶混乱的缘故,民众终于流亡。’如果德行邪恶混乱,人民将要流亡,祝史的祷告,也是不能弥补的。”齐景公听了晏婴的话后很高兴,就中止了祭祀消灾的念头。

昭王除灾
【原文】六年,楚有云如众赤鸟,夹日而飞三日。楚子使问诸周太史,周太史曰:“其当王身乎〔曰为人君,妖气守之,故为当王身〕!若禜之,可移于令尹、司马〔禜,禳祭〕。”王曰:“除腹心之疾,而寘诸股肱,何益?不谷不有大过,天其夭诸?有罪受罚,又焉移之?”遂不禜。孔子曰:“楚昭王知大道矣!其不失国也,宜哉!”(群书治要·春秋左氏传)
【译文】鲁哀公六年,楚国上空连续三天出现像一群红鸟似的云彩,在太阳两边飘飞。楚昭王派人去询问周太史,周太史回答说:“这是一种凶兆,可能应验在大王您身上。不过,假如举行祭祀消灾,可以把灾祸转移到令尹或司马身上。”楚昭王说:“把腹心的疾病除掉,却转移至大腿胳膊,有什么益处?我如果没有大的过错,上天能让我灭亡吗?如果因有罪而受到惩罚,又怎能转移呢?”于是楚昭王取消了祭祀消灾。孔子赞美说:“楚昭王懂得大道了。他不丧失国家,是当然的!”

景公荧惑
【原文】宋景公之时,荧惑在心,公惧,召子韦而问之,曰:“荧惑在心,何也?〔子韦,宋之太史〕”子韦曰:“荧惑者,天罚也;心者,宋分野也,祸当君。虽然,可移于宰相。”公曰:“宰相所与治国家也,而移死焉,不祥。”曰:“可移于民。”公曰:“民死,寡人将谁为君乎?”曰:“可移于岁。”公曰:“岁饥,民必饿死。为人君而杀其民以自活,其谁以我为君乎?是寡人之命固尽已(已下旧有乎字,删之),子无复言矣。”子韦再拜曰:“臣敢贺君。天之处高而听卑,君有至德之言三,天必三赏君命,今昔荧惑必徙三舍,君延年二十一岁。”是昔也,荧惑果徙三舍。(群书治要·吕氏春秋)
【译文】宋景公在位时,荧惑星(火星)出现在心星的位置,景公害怕,召来太史子韦询问,说:“荧惑星在心星的位置,是怎么回事?”子韦说:“荧惑星,是天上主管处罚的;心星的位置,正是宋国的天空领域。此祸要降到国君身上。即使这样,可(通过祈祷)把灾祸转移给宰相。”景公说:“宰相是帮助我治理国家的人,却把死转移给他,不吉祥。”子韦说:“可转移给百姓。”景公说:“百姓死了,寡人将做谁的国君呢?”子韦说:“可转移给(庄稼的)收成。”景公说:“收成不好,百姓必定饿死,作为国君而杀死他的百姓来使自己活命,
回復 支持 反對

使用道具 舉報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帖 登錄 | 註冊

本版積分規則

小黑屋|手機版|Archiver|弘憶佛教論壇

 

繁體字 簡體字

釋大寬法師 | Facebook 祝福您 福慧增長,如意吉祥。

 | 玄奘寺 | 德林念佛寺 | 臨濟護國禪寺 | ChatGPT | 傳燈法師 | 傳燈長老 | 傳燈法師 FB | Instagram IG | 天寧寺 | 三壇大戒 | 佛教 Buddhism | 臨濟寺 |

| 中國佛教音樂網 | 竹林寺 | Ptt 批踢踢 | 免責聲明書 | 2025三壇大戒 | 道元法師 | 佛教文物購物網 | 多媒體下載 | 佛教書店書局 | 竹林禪寺 | Buddhism wiki |

| 三壇大戒2026 | 佛教音樂網 | 竹林寺三壇大戒2025 | 佛教經典功德會 | 大藏經 | 佛學辭典 | 電子書免費下載 | 佛陀紀念館 | 佛光山 | Youtube網站 | 佛教音樂 | 佛教經典 |

| 牟尼精舍學佛網 | 佛教線上圖書館 | 佛法入門 | 佛學資料 Books | 中國佛教網圖書館 | 兒童佛學班 | 佛網 | 新浪網Sina | Yahoo! | Google | 百度 | Bing | Alexa網站排名 |

| 兒童佛學夏令營 | 佛教維基百科全書wiki | 十大新聞 | 慈悲喜捨小站 | 佛經 | 梵文咒輪 | 摩尼 | 佛教 wiki | 佛教圖書館 | 佛教論壇 | 佛教 | 佛教經典梵文 | 佛像觀音圖片集 |

 

台灣佛教論壇推薦排名

台灣佛教論壇排名推薦

精靈寶可夢 Pokemon Go

手機遊戲 mobile game

弘憶佛教論壇

弘憶佛教論壇 China Buddhism Wiki Blog

弘憶佛教論壇 Pixnet Net

基礎佛學資料

佛學教室。佛法入門

佛教戒律學綱要

心得分享討論版

感人文章。故事書籍

淨業與念佛

禪宗 Zen。生活禪

密宗金剛乘

佛教寺廟。活動看板

佛法與生活

佛教音樂。佛曲mp3

免費結緣訊息

佛教釋大寬法師佛學問答

咒語教學。佛經介紹

中國佛教會BAROC

線上翻譯網站 Online translation website

台灣論壇 Taiwan Forum

中國大陸佛教論壇

沉香論壇 Agarwood

電子書免費下載

維基百科知識專家

弘憶兒童佛學班

電影。電視 Movie TV

世界新聞。生活資訊

健康。遊戲。熱門

Mobile 手機王。電腦 App

Ptt bbs web 批踢踢

免費廣告 Free Advertising

求職網站。招職招聘Jobs

摩尼網bbs網路社區。留言板

中國佛教協會 China Buddhist Association

中國佛教協會

中國佛教協會 Facebook

中國佛教協會 China Buddhism Wiki Blog

中國佛教協會 Pixnet Net

中国佛教协会

中国佛教会

地藏论坛 www.bskk.com 

地藏缘论坛 www.folou.com

中国佛教史

佛教音乐 Music

佛教故事 Stories

佛教歌曲 Song

佛教文物 Relics

佛教活动 Activities

佛教电视台 TV 

佛教导航 

佛教新闻 News

佛教维基百科 Wiki

佛教网站搜寻 

佛教线上图书馆

佛学知识 

佛教七宝

佛教历史文化

世界佛教论坛

佛教正法中心

中国佛教如来宗派 

佛教大藏经 Cbeta

佛网留言板

 

| 求職 | 新聞 | 電視 | 影音 | 字典 | 拍賣 | MP3 |  健康 | 知識 | 雜誌 | 生活 | 下載 | 網路書店 | 佛光山 | 佛陀紀念館 | 佛教如來宗 |

| 楞嚴經 | 金剛經 | 大悲咒 | 楞嚴咒 | 法師 | 佛教經典數位圖書 | 陀羅尼 | 佛教線上 | 佛教維基 | 網路書店

| Google Adwords | 佛教七寶 | 佛教歌曲 | 佛教四大名山 | 禪宗 | 禪定 | 標點符號 |

| 六字大明咒 | 熱門 app | 唵嘛呢叭咪吽 | 歌曲下載 | buddha buddha | 下載mp3歌曲 | 下載mv | 下载的音乐

| 熱門關鍵字 | 熱門電影 | 下載音樂網 | 音樂下載免費 | 露天拍賣 | 拍賣網

| 中央氣象局 | 地震 | 12000 | 波羅蜜 | 海濤法師 | 台灣論壇 | 教育部字典 | 英文翻譯中文 | 國語字典 | 藏傳佛教

 | mp3下載 | 惜物網 |  | 林志炫 | 大愛電視台 |  | 教育部字典國語辭典

| 馮馮 | 抽籤程式 | ppar |  | 大悲咒下載 | 英翻中 | txt電子書下載 | 中翻英 | 佛教論壇

| 竹林寺 | android mp3 | 聲音沙啞 | 下課鐘聲 | 禪修 | youtube下載 | 地藏論壇 | 地藏緣論壇

| 中国佛教协会 | 母親節 | 藥師經 | 佛教電視台 | 購物拍賣

| wiki en | 威力彩 | 黃金價格 | 黃金 | 六祖壇經 | 蕭平實 | 周杰倫 | 熱門 | QQ空间 | 台電 | 停電 | 指考 | china.buddha00@gmail.com

| 新浪微博 | 騰訊微博 | 統一發票 | 高鐵 | Claude Debussy | iPhone 6 | iPad | 停班停課 | 颱風假 | 台北市政府 | 行政院 | 中元節

| App 推薦 | 電視頻道 | TV線上看 | 佛教釋大寬法師 |  | Buddha Facebook

| 施食儀軌 | 奧運 | 線上鬧鐘 | 摩尼網

| 金色蓮花 | 服貿協議 | 電視連續劇 | 佛教如來 | 釋大寬 咒輪 | 佛學資料 | 達賴喇嘛 | 佛學多媒體 | 佛學數位圖書館 | 萬年曆

 | 潮音禪寺 | 黃色小鴨 | 比特幣 | 海雲繼夢 | 大華嚴寺 | 佛教維基wiki | 導覽手冊 | 悟禪法師 | 釋大慈法師 | 咒輪貼紙

| 生命加油讚 | WeChat 微信 | Line貼圖 | 短網址 | 蓮池庵 | 光明禪寺 | 生命的意義 | 密勒日巴傳DVD | 2016總統大選 | 廣欽老和尚 | 明若曉溪

| 生命靈數 | 明曉溪 | 生命教育 | 海濤法師爭議 | 慧律法師mp3 | 水陸法會 | 百年虛雲 | 佛舞 | 準提咒 | 柯文哲

| 藥師佛 | 華嚴聖因精舍 | 釋大寬 施食 | 覓菩提 | 傳悔法師 | 陳喬恩wiki | 華嚴經 | FLV | 優酷youku

| 療痔病經 | 健康長壽秘密法 | 佛曲 | 最心新聞 | 梵網經 | 時事新聞 | ptt wiki | 守成 | 學佛入門 | BBC | 學佛群疑

| 學佛心得 | 佛教書信 | Apple Wiki | 台鐵 | 最新新聞 | 教師節 | 護身符 | 作七 | 做頭七 | 悟禪法音 | 佛教如來宗wiki

| Amazon亞馬遜 | apk | Agoda旅遊飯店住宿 | 台灣十大論壇 | 十大熱門論壇 | 十方論壇 | 橙劑 | 淨心長老 | 釋海濤法師 | 佛陀 FB | 佛教音樂網Mp3

| 網路書店 | 網路書局 | Pixnet 痞客邦 | 咒輪&佛經 | 亞馬遜論壇wiki

| 搜尋引擎 | mp3音樂下載 | 影片電影 | 網購網站

| 台灣佛教論壇 | 台灣佛教網路論壇 | 心經 | 八十八佛

| 三壇大戒 | 2019三壇大戒 | 中國佛教會 | 2019日月禪寺三壇大戒

| 全职法师 | 中國佛教會baroc | 

 | 兒童佛學夏令營 2019 | 供香咒 | 兒童佛學營 | 世界佛教論壇 | 佛教戒律學綱要 | 三壇大戒 2019 | 維基百科 | 沙彌律儀要略集註

| 牟尼丸 | 縵衣 | 佛教戒律學綱要 pdf | 臨濟護國禪寺 | 釋悟潔法師 | 

GMT+8, 2024-3-19 12:17 , Processed in 0.218253 second(s), 14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2

© 2001-2013 Comsenz Inc.